到了小年儿这天,田老太和面准备包饺子吃。
他们家里的白面儿在送田渊去部队的时候用了不少,剩下的这些不够包一顿饺子的。
田老太就和的苞米面,往里面掺了一些白面,包了一锅的白菜馅儿饺子。
田甜很喜欢吃,她觉得苞米面儿的饺子比白面儿的饺子好吃,巴掌大的饺子她吃了五六个。
田甜吃完饭,拿着彩纸和罐头瓶子,去找沈玲玲和田云她们两个去做彩灯,把五颜六色的彩纸剪成一条一条的,然后贴在罐头瓶子上,在弄一个小蜡烛,放在罐头瓶子里点燃,这样发出来的光也是五颜六色的。
虽然照明并没有煤油灯那么强,但是因为它好看,她们都还挺喜欢做的,这也算是过年的时候,女孩儿们必备的一项活动了。
做完彩灯之后,沈玲玲和田甜跟田云告别,抱着彩灯回家,半路上还遇见了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李九酿,身边还跟着秦长风。
田甜,沈玲玲和他们两个打了一声招呼。
等李九酿和秦长风走远了之后,沈玲玲这才小声的跟田甜说道:“你说李知青天天去县城里面她干什么呀?”
自从秋收之后没活儿了,李九酿三天两头就去一次县城,之前知青都还在的时候还能好一点,后来知青们都回家了,李九酿就天天去县城里,有时候空手回来,有时候手里拿着很多东西回来。
大队里的人都讨论李九酿那些东西都是哪来的,还有的人恶意揣度李九酿。
沈玲玲问田甜这些话倒没有那种不好的,恶意的意思,她只是单纯的好奇。
田甜自然知道李九酿去县城里是做生意的,但是这话又不能跟沈玲玲说,就只好说道:“她可能去县城里面玩儿吧,又或者去县城里的邮局取东西?感觉她家里人挺疼她的。不过我要是有钱有时间,我也想去县城里边儿玩。”
现在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但是县城里的活动总是会比他们农村的更丰富的,而且县城里还有一个电影院呢,这几天过年,电影院应该也会放电影。
“也是!”沈玲玲听到田甜的话十分的认同,要是她有钱又没有人管的话,她肯定也经常去县城里头。
“我什么时候能像田云姐一样,去县城里面读书呢?”
沈玲玲的注意力被完全的转移了。她之前上学的时候只想着把小学读完,现在读了一学期之后,期末考试成绩又不错,感受到了学习带给他的快乐,她也想要继续往下读。
感叹完之后,沈玲玲情绪又有一些低落,“我奶奶肯定不会同意我再去初中继续读的!”
之前她想要去小学念书的时候她奶奶和她妈妈就大吵了一架,家里的气氛也一直都怪怪的,还是因为她这次考试的成绩不错,家里的气氛这才缓和了。
田甜听了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她也没什么办法,要是沈玲玲的奶奶打定主意不让沈玲玲去读书,也不肯出钱,她们确实什么也改变不了。
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自己出钱,自己去县城读书。
也不可能说出去打工给自己挣学费,现在的户籍制度就把自己锁在了你出生的地方,县城里的人每月有固定的口粮,不工作也饿不死。
而像他们这种农村的人,出去读书还要家里每个月给送口粮呢,那就只能饿着肚子了。
“算了!我不想了!反正还有两年呢,到时候再说吧。”沈玲玲摆了摆手,又突然凑到了田甜面前,神秘兮兮的问道:“唉!田甜!你说李知青是不是在和秦知青处对象啊?他们两个天天都待在一起,而且现在知青点儿里都没有人了,就只有他们两个。”
田甜听了沈玲玲的问题,开始回想李九酿是什么时候有感情线的,又是什么时候和男主互相产生好感的。
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小说里的情节她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应该都大差不差,要么就是女主遇到了困难,男主帮她,两个人由此相识。
要么就是两个人互相发现身上的美好品质,然后就搞上对象了。
“我也不知道。”田甜说道。
“我觉得他们两个在处对象,一个长得好看,一个长得帅,都是在城里的知青,很般配。而且这段日子他们两个还经常一起去县城里边,这不是处对象?那什么是处对象啊?”沈玲玲兴奋说道。
“我觉得知青和知青在一起处对象最好了,你之前的唐知青和吴知青结婚了之后,他们两个就过的很好。”
“你在看看嫁给田勇的那个赵怡,虽然不饿肚子了,但是我看她过的没有唐知青和吴知青好。”
田勇是田甜的远房亲戚,关系实在是太远了,所以田甜跟田勇也没有什么接触。
田勇他家里之前只有他爸和他妈,还有他三个人,小时候他爸冬天去帮林场砍柴的时候,不小心被树给砸死了,他妈悲伤过度,落下了病,吃了挺多年的药,硬生生把一个还可以的家庭给吃穷了。
后来还是田勇长大了之后,因为田勇个子高,力气大,身子壮,能挣的工分多,而田勇的妈妈身体也渐渐的调养好了,这日子才渐渐的好过起来的。
而赵怡也并不是为了想要让自己能够轻松一点儿才嫁给田勇的,而是她独自一人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掉到河里。
让早起上山砍柴的田勇发现了,把赵怡给救上来的,又正好被来大河洗衣服的婶子们给瞧见了。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儿,但夏天的衣服单薄,那些婶子们是只顾着看热闹的人,这些话传出去,传来传去,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就变了个说法。
以后没有办法,被流言逼的两个人就只能结婚。
这两个人其实都是好人,偏偏赵怡她出身艺术世家,是一个文艺青年,更向往灵魂和思想上的共鸣,别人也比较浪漫注重仪式感。
而田勇从小就没有那个条件上学读书识字,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大老粗,两个人都没办法理解对方,过的特别痛苦。
这件事也成为了大队里面的一项谈资。
“所以流言蜚语害人不浅啊!”田甜说道。
要不是当初大家瞎传话,不定田勇就可以找到一个踏实肯干的姑娘,而赵怡也可以嫁到一个和她同频的人。
都会遇到欣赏他们的人,都会过的很幸福,而不是像现在过的这么痛苦。
说到底都是因为那些流言闹的。
沈玲玲一噎,没想到田甜会从这方面说话,不过田甜说的确实是有道理,沈玲玲想了一下也十分认同。
“确实哈!”沈玲玲说完就叹了一口气,“他们结婚都四年了,也没说生个孩子,听我奶说田勇叔他妈可着急了。”
“能不着急吗?田勇叔他过了这个年就三十一了,我爸像他这个时候,我哥都十二岁了,我都十岁了,家里两个孩子都能遍地跑了,老奶他能不着急吗?”田甜说道。
这个时候大家普遍二十岁左右就当爹了,田勇现在都三十一了还没有信儿,不着急就怪了。
像他们两个这种情况也就不适合再在一起了,趁早离了对谁都好,只不过这个时候大家对离婚还是比较有偏见的。
尤其他们农村人比较保守,对离婚的妇女有偏见。
城里面还能强一点儿,起码妇女的话语权比较多一些,像他们这边的纺织厂,副食品厂和蚕厂,给女生的岗位都会比较多一些,女生挣钱的机会也会多一些。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就看见她们两个话题的主人公之一——郑怡,正挑着两个麻袋往这边走。
“小婶儿!”
“田小婶儿!”
田甜和沈玲玲跟郑怡打招呼。
郑怡沉默的对着她们两个点了点头,挑着两个麻袋走了。
“嗐!”两个人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田甜却突然叹了一口气。
在她的记忆郑怡长得是很好看的,不是现在人喜欢的那种带有福气的长相,而是那种很清瘦,很仙气的好看,而且很有气质,有一种独特的灵气,一看就是从书香门第里出来的。
可自从嫁给田勇,郑怡的那种灵气就好像渐渐消失了一样,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苍老。
田甜回家之后,把做好的彩灯放到她屋里的窗台上,然后去了东屋。
家里面儿除了东屋和厨房,剩下的窗户全都用油纸封的死死的,一点儿光都透不进来,再加上屋子本身就矮小,屋里面一片黑暗。
之前田甜和田渊在屋子里面学习,都是点着煤油灯的。
厨房那屋纯粹是因为没有住人,所以窗户就没糊上。
田老太那屋的窗户是特意烀的塑料布,既不挡光,又能遮风,屋子里也挺暖和的。
田甜坐在火盆面前把手脚都烤热了之后,这才脱鞋上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