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楚雅君本来是想坚定反驳,奈何面前的男人气势太足,脸色又够黑,她不自觉声音就低若蚊吟。
“你有。”
孟卓紧抿着唇,阴鸷眸色渗着凉意:“若我说,我就是你所想的那个人呢?”
楚雅君一时静默无言,喉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根本吐不出半个字。
直到敲门声传来。
她才松了一口气。
没敢看孟卓的眼睛,抢先前去把门打开。
外面站着的是端着餐盘的佣人,眉眼含笑望她:“夫人,姜茶已经煮好了,您赶紧趁热喝了吧,小心别感冒了,还有些点心,可以填填肚子。”
“谢谢。”
道完谢,将餐盘接过,回身把门关上,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楚雅君将姜茶一口饮尽,冲喉的味道在嘴中回荡。
润了润嗓子,她深呼吸口气:“孟卓,我真的没有像你想的那样。”
“我之所以讨厌那个窥视我生活的变态,是因为他的爱意拿不出手,如果他喜欢我,可以跟我表白,可以勇敢追求我,这些都是个人的自由,我就算不喜欢他,也无权阻止。”
“他就像是条阴冷的毒蛇,蛰伏在我身后某一处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时时刻刻窥探着我的一举一动,这样的爱意太窒息,我想想都觉得浑身难受。”
“但是孟卓,你跟他不同。”
“你体贴温柔,总是照顾我爱护我,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避风港,是累了随时可以放心依靠的人,你的爱坦荡荡,跟他绝不是同一类人,我怀疑你,只是因为那个梦太逼真,让我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所以想给自己一个明白的交代,我并不是真的认为你就是那个人。”
她的话语句凌乱,一骨碌倒出来,自己都觉得无厘头,说完后小心翼翼去看孟卓的神情。
本以为倾诉自己内心想法能令他开心,却没想到在对方脸上,她看到了一种类似于无措可怜又讥讽的情绪。
很复杂,摸不透。
一时间,楚雅君觉得孟卓离自己很远,远到她从没看清楚过他。
“我,我刚刚都是瞎说的,你要是不喜欢听,那就当没听见……”
不想吵架,她只好软了语气,上前想去拉他的手。
可孟卓却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冷漠后退一步。
“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
楚雅君猛烈点头:“当然重要,我们是夫妻,我不能没有你。”
她把自己的心都摊开来,希望孟卓能看见,然后收回脸上那可怕骇人到让她心颤的神情。
孟卓确实如她所愿,收起嘴角冰冷笑意,神黯的眼底恢复了平静。
就好像即将释放出笼的猛兽,在最后一刻被人制止,叫停。
于是自愿乖乖回到笼子里,接受桎梏。
“你真是这么想的?”
他目光熠熠,不错过楚雅君面上一丝细微的变化。
“当然了,我骗你做什么?”
“那有没有重要到……就算我可能是那个变态,你也要不顾一切跟我在一起?”
这个问题问住了楚雅君。
她嘴巴张了张,却无从答起,甚至觉得怪异。
“不是……孟卓,你就是你,不会是别的任何人,只要你拿出大学时候的笔记,我核对一下确认字迹不一样后,这件事在我们这里就是过去了,何必要做这种可怕的假设呢?”
“可怕吗?”
孟卓又逼近她一步,楚雅君退无可退,后背直直撞上冰冷坚硬的落地窗透明玻璃。
霎时沁上来的寒意,令她缩了缩脖颈。
男人身体前倾,寒凉的唇贴着她敏感的耳廓,字字执拗:“不是最喜欢我,我最重要么。”
一种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莫名席卷了楚雅君全身,细嫩的皮肤上冒出鸡皮疙瘩。
“孟卓。”
她一颗心就像是无止境般沉了下去。
双眼和他对视,一眨不眨:“你一直做这样的假设,问我如果你就是梦里的那个人,我能不能心无芥蒂的继续跟你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真的……是他?”
楚雅君用力咬着唇,尖锐的刺痛令她能在此刻保持头脑绝对的清醒。
“你希望我是吗?”
“当然不希望!”
楚雅君态度坚决。
望着她,孟卓却微笑着,打碎了她心底最后一丝期盼和希冀。
“宝宝,真的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随之而来的,是眼前一阵子发黑,光怪陆离的幻影在她眼前飘,身体也发软,直到两腿不能支撑她自身的重量,开始贴着玻璃窗往下滑……
“……你?!”
惊怒交加中,楚雅君失去了全部意识,一切归于黑暗。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她看见了,孟卓嘴边挂着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冰凉而讥谑。
“都说了,来了就不能后悔了。”
男人面无表情道,动作却温柔怜惜将人接住,小心珍重揽进怀里。
他一直很害怕让心爱的妻子知道一切,包括他曾经怎样十几年如一日的,在暗处窥视她、渴望她。
甚至开车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发消息交代好了管家,让他把书房里所有关于大学时候的书籍本子,全部收起来了。
但是抵达的那一刻,在替妻子揉耳朵,看着她被冻到粉扑扑的脸时,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有所保留的爱,让他很不安。
那些跨越时空突然出现的信封,总是像炸弹一样,时时刻刻提醒着孟卓——
他的爱,根本见不得光。
他此刻所拥有的,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恨然离他远去。
这种如鲠在喉的危机感,孟卓不能再忍受。
尤其是亲耳听见楚雅君说他很重要,不能没有他时,那种即时的狂喜和心中积压已久的患得患失相冲撞,让他更加无法再忍受有一天,得到的这些珍贵都要失去。
既然如此。
与其惶惶不可终日被动接受,不如他抢先将主动权握在手里。
所以雅雅,不要怪我。
……
意识再次回笼的时候,楚雅君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
身下是柔软的大床,窗外的阳光刺眼,直直往她脸上照射。
“唔……”
嘤咛一声,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混沌的思绪渐渐归拢正轨。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就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