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雅君站在宿舍外面,看着二十出头的自己,兴冲冲进了那扇门,然后惊讶,错愕,到愤怒。
一切的不堪被摊开来,又重现在眼前。
但这一次,她的心绪却不在那扇门内正极力辩解的纪淮民身上,而是另一个人。
这也是令她没想到的,那个人就在隔壁的宿舍中。
仅一墙之隔。
原来当年跟纪淮民吵闹分手的时候,他就在现场。
此刻楚雅君心中忽然爆发了强烈的好奇心。
她迫切想知道,这个一直存在于自己记忆画面中灰色地带的人究竟是谁。
好在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往前走,离他更近一些了。
虽然还是不能看清楚这人的脸,但至少可以到他身后,看他在做些什么。
写字桌上,他正在写着什么东西。
是一封信。
看不清上面模糊的字,于是也不知道究竟写的什么内容。
那封信在隔壁宿舍她的和纪淮民的争吵声中很快被写好,随后男人动作停顿了片刻,似在思索什么。
楚雅君看见他小心翼翼将那张信纸折叠,塞进了桌子右手边的抽屉里。
“喂,你到底是谁?”
面前场景开始逐渐虚幻朦胧,她预感到这怪异的梦很快就要醒了。
在最后时刻,终于忍耐不住好奇大声朝他喊着。
原本以为不过是徒劳,对方并不能听见。
但谁知他竟然直直回过了头,露出一张楚雅君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是谁?
孟、卓?!
这张突然在眼前放大的脸,令她一时间惊吓过度,竟然直接从睡梦中被惊醒了。
楚雅君大口呼吸空气,以此来平复方才在梦里面,那个男人回头,结果顶着一张和孟卓相同的脸的惊颤。
就算只是一个梦,也很吓人好吧。
可好好的,为什么会有孟卓出现,是因为她太担心孟卓的伤势,导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她不清楚。
但那个梦太真实了,让楚雅君不得不相信,曾经确实是有那么一个人,就像是阳光下的影子一样,一直紧紧追随在她身后。
至于这个人是谁……
没准就是那个经常给她寄情书的变态。
真是可惜,没能彻底看清他的脸,不然非得扭送他去警察局,好好接受一下思想改造不可。
正想的入神,旁边突然传来动静。
“雅雅……”
是孟卓的声音。
“你醒了?”
她连忙抛却一切乱七八糟的思绪,去看孟卓这边的情况。
却发现只是空欢喜一场,孟卓没有彻底清醒,只是梦中呓语。
而且更糟糕的情况是,他发烧了。
“好烫,怎么会这么烫……”
楚雅君用手去触碰他冒汗的额头,发现热得都有些烫手了。
这大晚上的,深山老林里交通不便,她该去哪给孟卓弄退烧药?
村长夫妇已经睡的很熟,楚雅君实在不好意思再去麻烦他们,只好自己到厨房那边搞了点冷水,用毛巾做了个简易的降温包,敷在孟卓额头上方。
离天亮估摸着还有三五个小时,还是等天明再想办法吧。
往常从不将脆弱显露人前的男人,现在却乖乖躺在床上,任由她施为,楚雅君心中突然感慨。
“我的病刚刚好没多久,你就倒下了,咱两还真是天生一对。”
看着孟卓憔悴不少的侧脸,楚雅君鼻子不停发酸。
她用手去捏这家伙的薄唇,“以前都是你在照顾我,现在换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不要跟他走……”
“雅雅,不许……喜欢他。”
孟卓的声音嘶哑,不断呓语,浓黑的剑眉一直紧紧皱着。
听到这些话,楚雅君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终无可奈何轻叹了一声,指尖轻移,慢慢抚平他眉间的皱起。
“你啊你,笨蛋一个,我喜欢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好吧。”
确实是个笨蛋,为了她,把自己搞到这幅田地。
但男人接下来的几句话,却成功将楚雅君整个人定在原地,心生波澜。
“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就该是我的,他怎么敢跟我抢?”
黑夜里,孟卓忽然睁开眼睛,似梦似醒,看见楚雅君后,倏然伸手狠狠桎梏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道:“只要能得到你,就算当个小人,也无所谓。”
“我知道跟他分手你很痛苦,但是没关系,很快你就会完全属于我。”
楚雅君充满疑虑看着此时的孟卓,面色苍白,眼神恍惚,分明没有真正清醒,没准也跟她一样,深深陷入梦境之中。
她又想起自己梦里那个人回过头,赫然就是孟卓的脸,忽然一颗心狂跳起来。
犹豫几秒,最终死死盯着孟卓的眼睛,轻声问他:“孟卓,大学时候,你的宿舍是在2楼209是吗?”
孟卓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她,情绪不怎么稳定,眼中满是红血丝。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楚雅君就开始后悔了,她怎么能怀疑自己的老公。
他们结婚六年,一起相伴着生活,每日同床共枕,甚至还共同孕育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儿。
她怎么能怀疑他?
“抱歉,是我的不对,你现在身上温度很高,还是先好好睡一觉吧,没准等睡醒,热度就退下去了。”
她愧疚道歉,同时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去替他盖好被子,确保不会有漏风的地方。
“是。”
“209。”
非常简单的回答,说完孟卓就已经闭上眼睛,呼吸也逐渐平稳,看起来不再为梦境所困扰,却徒留楚雅君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开始发颤。
纪淮民的宿舍是210,她清楚记得。
梦境里那个人就住在他宿舍隔壁,209。
怎么这么巧?
难道孟卓真的是……
楚雅君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皎洁月色,注视着床上男人的睡颜,不断摇头。
应该是搞错了,再说了,一间宿舍住四个人,没准他就是恰巧住在那里而已。
虽然安慰住了自己,但疑虑的种子已经种在心间,楚雅君怎么也不能静下心来,于是后半夜一直睁眼到天亮。
“起来的这么早?还以为你们城里人要赖会儿床才起呢。”
差不多五点半的时候,村长已经起床了,过来这边探查他们的情况。
“他怎么样了?还是一直到现在都没醒吗?”
村长探头问。
“情况不太好,半夜的时候发了高烧,现在退下去一点了,但还是有些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