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的天气如同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更像是女人的心情,说翻脸就翻脸。
于是乎,白日里还是晴朗的大太阳,晚食过后就吹起了阵阵热风,蜻蜓低飞入桃林,随之带来一阵闷热,从土地里直冒出来,延伸到人的全身,令人燥热不堪。
“雪碧,爷爷从幕国公府回来了吗?”
陶娇歌有些食不知味的放下筷箸,桌上精致的四菜一汤,显见没动什么,装好的小碗饭几乎是完整的摆在原处。
“小姐,侯爷中途回来了一趟,接走了老夫人又急匆匆的走了,说是去大林寺,让二爷好好看着家门。”
雪碧说着,看到桌上没怎么动过的晚食,轻声一叹道:“小姐你别怪婢子畿越,实在是你怎么又不吃饭了,自从老夫人回来,你都没有好好吃饭,怎地这般不爱惜自己,看看你的脸又尖了些,若是慕少爷回来,也要怪婢子们没有好好照顾你。”
“无事,今日午食吃多了些罢了,别担心,一会儿你也早些去休息,叫七喜别在灯下刺绣了,我衣服多的是,别弄坏了眼睛。”
陶娇歌用帕子轻轻试了试嘴角轻声道,这两个丫头心中记着救命之恩,十年来对她体贴照顾,她怎会体会不到,这番话发自关心,又岂会怪她畿越。
见雪碧轻轻点头,陶娇歌这才在心中思索道,爷爷去了大林寺莫非去找笑面佛?这会子连爷爷都没办法的事,笑面佛能解决?”
思来想去也没有个头绪,陶娇歌便挥手道:“撤下去吧,表小姐一时半会也不会醒了,叫厨房备着燕窝粥,等表小姐醒了就端上来。”
雪碧看看面色苍白的灵汐颖,也是同情的叹了一口气,吩咐人上来收拾了桌子,就默守在门外,六月的天气闷热的紧,出了有冰盆子的屋子,更是燥热难挨,雪碧却依旧随侍在门外,只怕主子有什么吩咐,也不敢在房中露面,怕主子见了心烦。
“不用关房门了,闷热的慌。”
雪碧做事越来越妥帖,陶娇歌也慢慢放松下心神说道。
雪碧闻言感激的福了福身,其实她哪儿不知道,屋内放着两个冰盆子,怎么也比打开门要凉快,开着门,只不过是主子体恤,让冰盆的冷气能流出来让自己凉快些罢了。
只见这时,一道流光闪过,一道短小的铁箭穿过黑夜,目标正是陶娇歌拿着茶杯的手。
陶娇歌六感本就通敏,加上十年内勤学武艺,更是比其他学武之人还更加灵敏,只听破空声传来,她没有回头看去,而是凭着本能和对战意识,将手中茶杯****出去,正好撞在了铁箭之上,铁箭来势被阻,又被茶杯打偏了方向,随即重重的刺到了桌上。
“好大的力道!”
陶娇歌暗惊,一眼便看到了捆绑在铁箭上的白布,隐隐透出红色的字迹。
踌躇了片刻,陶娇歌拿起净面盆上的面巾,裹住了右手,这才拆下了白布。
只见其上用仿若鲜血的大红色液体写着:“若想救慕天恩,就孤身一人到城外的西凉山来。”
字迹显得十分的潦草,笔画晦涩,整个字体的结构也是乱七八糟的,一看便是射箭之人,特意用左手写就的。
“雕虫小技罢了。”
陶娇歌勾唇一笑,随即将布条和铁箭扔到桌上,却听“叮当”一声,从铁箭垂落的红穗处,滚落了一个袖珍的青花瓷瓶,顺着桌面“丁铃当啷”的滚了几圈,掉落到桌下的毯子上。
陶娇歌瞳孔微缩,不可置信的捡起小瓶,翻开瓷瓶底面一看,一个袖珍的“雀”字写在了上面。
“这是当年我寄给天恩的小瓷瓶,里面还有元宝制作外伤药的特殊青草香味,绝对没有错!”
陶娇歌捏紧了手中的瓷瓶,此次祖母和汐颖姐姐相继归来,可是都拒不说出天恩为何了何事没有耽搁回来,莫非天恩真的遭遇不测,所她们才迟迟不说?
这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升起,如同初春雨后的野草,疯狂的在她心中蔓延生长,捏着瓷瓶的手不断收紧,“啪”的一声,小瓷瓶终于寿终正寝,而陶娇歌也总算因为手掌被割破的疼痛,冷静了下来。
“不,如果天恩真的遭遇不测,祖母应该首先想的是如何解除我们的婚约,否则就会让我嫁一个牌位,或者是其他慕府的人,绝不会这般如同没事人一样,这么说来,天恩应该是去做一件十分危险,却又要绝对保密的事情,如今事情也许败露了,这才有人发信而来?”
想通了关节处,陶娇歌反而出奇的平静下来,敌人有备而来,在暗处必定监控着陶府,若是此时她召集朱雀卫反而会落了下乘,让敌人提前处置了慕天恩,为今之计……
陶娇歌将手中捏碎的瓷瓶随手一扔,雪碧已经焦急的开始为她处理伤口,就听陶娇歌说道:“雪碧,今日那道脆肚汤做得不错,一会儿你处理好伤口,就去叫厨房再备一份,一会儿就送给小叔叔和小婶婶做宵夜吧,小婶婶如今还在月子中,要多补补才是。”
雪碧正聚精会神的处理着伤口,闻言一愣,疑惑的抬起头来正想说,脆肚汤今日没有做呀,却见陶娇歌朝她微微一笑,晶亮的眼眸微微闪动,多年来的主仆默契让她吞下了即将说出口的话来,改而说道:“是,小姐。”
“还有九月祭祖的事儿,跟小叔叔说一声,娘亲不再我自会筹备妥当,不会辱没了先人。”
陶娇歌轻轻摸了摸雪碧如墨般的发丝,耐心的等她处理好退了出去,这才将夜灯熄灭,换上了一套黑色的紧身衣。
窗户开启又关闭的声音,让灵汐颖睁开了双眼,她其实一早就醒了,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个齐全,心知陶府众人也许是真的没办法了,她眼眸中的猩红和愤恨,如同利剑刺穿了黑夜,她攥紧了双手,狠狠的垂了几下床板,才狠声道:“大武皇帝果然是昏君,难怪司岄大祭司绸缪这么多年,想要取而代之,我绝不能坐视不管,让白羽哥哥在天牢中受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