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沙镇,“粉色春天”。
古谋一行人来到了这家刷着粉色油漆的娱乐场所。
与上午的热闹不同,现在的楼里没多少人了。
这是德里帮的地盘,此前酒馆门口对峙时,几乎所有能动的人都被拉上去撑场面了。
而那些楼内的“从业者”们,大多也提前下班回家。
就像员工出外勤时遇到点自然灾害,第一反应也肯定是回家而不是去公司一样。
在四散而逃后,那些边缘帮派分子也没有多少再回到这里。
而小明和小矮两位玩家,正在四处搜寻,也没有什么来这的理由。
这也算是个好事,否则他们在酒馆一别,又在这见次面,场面的尴尬程度还得提升。
“这里是德里帮的大本营,索菲女士似乎担任了类似智囊之类的角色。”
为防止康利产生某些误会,古谋提前在其身侧解释道。
“呵.......这里倒和我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康利没有接话,反而像是陷入回忆般自语道。
三人没再有什么对话,沉默地走上了五层。
推开房门时,古谋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康利呼吸加重,显然是有些紧张。
这是在他之前那么多激烈战斗中都从未出现过的。
粉红色的病房内,各类仪器正发出着尖锐而平缓的音调。
中央,索菲正闭目躺在大床之上,似乎已经睡着。
窗外,皎白的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让这小楼的一角,美的像一幅精妙而庄严的宗教画像。
侧方,床头瓶瓶罐罐的各类药物和吃了一半的水果,给这圣洁之地添上了一抹生活气息。
轻步走到床边,未等古谋开口,床上苍老的索菲女士如预感到什么般睁开了双眼。
她艰难地偏头看来,其身体状况甚至不允许她转过半边身子了。
“康利......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一头白发的康利没有回答,只是上前坐在床沿,坐在索菲身边。
他伸出手,迟疑了片刻,却最终没有触摸对方的脸颊,沉声喃喃道:
“我不是叫你别等我吗......”
他的声音温柔,伤感,带着无法言说的心疼。
听到此话,床上的索菲忍着痛,露出了一个颇为勉强的笑容。
“是的,你叫我别等你.,我也没想等你.....但,我告诉自己,等一周吧.......再等到月底吧,等到夏天吧,等到明年吧......”
“就这么拖着拖着,就拖到现在了......”
“但你看,我不还是等到了吗?”
索菲的状况比之前古谋他们见到时更为糟糕,任谁都能看出,其的生命已经走入倒计时了。
她的声音声若蚊蝇且断断续续,但却坚持着一字一顿地说着。
“这么多年,我已经老了,但你怎么还这么年轻啊.......”
康利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默默听着对方的话语。
索菲似乎也没想等待康利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诉说着。
“你走了后,杰瑞死了,老牧师死了,都死了......”
“我很怕我也会死,不是畏惧死神降临,而是怕我死后......等你回来的时候,就彻底没有......没有家了.......”
她的眼神是这么温柔、宁静、纯洁。
五十年前,康利便是被这双眼睛迷住的。
索菲一直都不知道的是,他们二人第一次相遇时,康利将她救下后。
当索菲抬起头来看向他,对他说出那句谢谢时,康利就已经沦陷了。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向康利伸出了左手。
一旁的康利赶忙将其握住,她的手已经满是褶皱,老旧的皮包裹着残缺的肉。
但那温暖与让人心安的力量,一如既往。
“我不怪你,我从来不怪你......我知道你也不想离开我.......”
“那些人说你抛弃了我......去风流快活去了,说我是个傻子.......哈哈......真想回去告诉他们.......”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在酒馆的天台看星星吗?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一颗颗告诉你那些星星叫什么.......”
“哈哈.....其实我也很多都不知道,大部分都是我编的......你也知道吧,只是从来没揭穿我罢了......”
“记得托尼吗,现在酒馆老板是他的孙子,他本来想把那种酒叫做沙漠恋人的,但我觉得太肉麻了,让他改了......”
突然,索菲开始剧烈的咳嗽,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康利心疼地想要阻止她接着说话,却被执拗地拒绝了。
这位老妇人,似乎想在生命的末尾叙述出那心中的一切。
“我还记得我们在篝火晚会上跳舞,我们永远是最引人注意的.....但那主要归功于我......你可真的不擅长跳舞.......”
“我老是跟你讲那些可笑的童话故事,告诉你我要当一个公主......而你就是我的白马王子。”
“我们将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本来想跟你要个孩子的.......但那件事发生了,你害怕那诅咒也会影响孩子......”
“我们不是说好要四个吗.......生个双胞胎女儿,然后再给她们生两个弟弟......”
“现在......你回来了,你的诅咒消失了吗?你可以再和我.......在一起了吗?”
索菲女士的状态显然已经非常差了,她眼神迷离,似乎在跟过去的记忆对话。
那位战神般的康利此时蹲在病床边,剧烈地喘着气,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话了。
这位背负着百万赏金的逃犯,早已学会了在外人面前封闭自己的感情。
“我们就在门外.....”
古谋不是那种不会读空气的人,他微微俯身,说罢,便和李平轩一起走回走廊之上。
不一会,房内先是传来低哑的抽泣,随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哭声,夹杂着康利断断续续的忏悔。
这位铁血的雇佣兵,五十年的战斗与风雨后,终于在自己恋人身边找回了能够寄托精神的港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