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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乾清宫的朱祁镇彻底失眠了,无他,只是因为自己要娶媳妇了。

龙床的帷幔外,守夜的侯宝听着皇帝在床上辗转反侧,跟烙烙饼似得,赶紧轻声唤了一句:“陛下,可是龙体不适?”

朱祁镇看了看下半身那坚挺的小帐篷,哀叹一声,拉过被子盖住道:“侯伴伴,你说这娶媳妇需要那么早吗?”

侯宝一愣,有些尴尬的不知该如何回答,“额……”

“算了,问你一个太监你也不知道!”朱祁镇嘟囔一声,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对面的烛光出神……

侯宝:“……”

一夜光怪陆离的梦境让朱祁镇有些疲倦,可直到起床时,小帐篷依旧是傲然独立,似乎在向他的主人表达着某种不满,朱祁镇低头看了看,无奈的叹息一声。

“侯宝,给朕拿条亵裤来。”刚要下床的朱祁镇只觉两股之间凉飕飕的,他伸手一摸,“我去,该死的青春期来的这么早吗?”

一早上,皇帝的神情总是奇奇怪怪的,上朝的时候也是沉默不语,总是盯着一个方向出神,尤其是皇帝额头上一夜之间冒出的几个痘痘,侯宝还以为皇帝病了不敢耽搁,赶紧让人去太医院请了王天赐过来给皇帝诊病。

不到一刻钟,王天赐就一脸忧色的出了乾清宫。

侯宝赶紧上前拉住他,忧心的问道:“王院正,皇爷的龙体是不是有恙?”

王天赐挠了挠头道:“陛下无碍,只是……”说着,他看了看门外站着的两个俏丽的宫女,面露忧色道:“侯总管,最近陛下的膳食需要清淡些,不能再吃牛羊鹿肉了,容易……容易上火,晚上值夜的时候最好是您亲自值夜,别让她们值夜了。”

侯宝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然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阴柔的笑声让王天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云儿雨儿,给朕更衣。”寝殿内,朱祁镇对着门口唤了一声。

可是进来的却不是云儿雨儿,而是两个年老的嬷嬷,朱祁镇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侯宝,立刻明白了这货是什么意思。

侯宝讪笑一声,赶紧说道:“皇爷,刚才太皇太后那边来人吩咐了,说您如今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所以太皇太后就让人选了两个稳重的嬷嬷过来伺候您。”

“这也太稳重了吧!”朱祁镇一阵无语,这防范措施做的也太到位了吧,关键是我也不是那种人啊。

“云儿雨儿呢?”朱祁镇假装生气的问道。

“额…被苏麽麽叫走了,说是…说是等您大婚后在让她们回来。”

朱祁镇以手扶额,彻底无语了。

一脸不情不愿的换完衣服,朱祁镇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工作。

通政司经过他上次的训斥,学乖了,按照轻重缓急的顺序将所有奏疏提前分好,送到了案头。

正埋头苦干的时候,就听门外的侍卫禀告说户部尚书王佐觐见。

“臣王佐参见……”

“行了,大规矩免了,坐吧。”朱祁镇头也不抬的指了指一旁的锦凳,说道。

“何事?”朱祁镇终于批完手上的奏疏,抬起头笑道。

“陛下,按您的吩咐,臣将今年的赋税拉了个单子,请您过目。”

朱祁镇接过,打开之后仔细看了起来。

良久,朱祁镇一脸笑意的抬起头说道:“不错。”

可他这一笑,在王佐看来确是有些不怀好意,王佐心中警觉,赶紧起身道:“陛下,今年户部虽有结余一千三百万两,可其中的五百万两是户部的压仓银,动不得。”

“朕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朱祁镇看王佐这守财奴的样子,不满的说道。

“臣不是着急,而是朝廷积攒这些银子属实不易,到年关了,各地呈报给户部要粮要钱的折子都来了,今年虽然中原各地的军费少了,可到处都要钱,仅江南造船厂明年的预算就高达八百万两,卫所改制后重新组建的新军花费也不少;还有各地土地改革后需要的良种、器具、耕牛等物更是海量,臣现在想想都头大。”王佐苦着脸说道。

“江南造船厂的花费一分一毫都不能少!”朱祁镇板着脸说道。

“是。”

“知道你当这个户部尚书不容易,不是朕逼你,可你也要替朕想想,这偌大的国家,若是周边总是强敌环伺,老百姓还怎么安稳的过日子?你只觉的眼前花了这么多钱心疼,可这些钱花的到底值不值你自己难道不清楚?”说着,朱祁镇拿起一本奏疏,走出御案,笑道:“这是国防部刚刚送来的明年征讨辽东的军费预算,一共四百八十万两,你先看一看。”

一听又来找他要钱,王佐又是一阵肉疼,他打开一看,倒吸一口冷气,皇帝说的是四百万十万两,只是单纯的军费,征讨后的各类花费却没有说,林林总总加起来居然要八百多万两。

“陛下,这……”王佐惊的手有些抖,“怎会如此多,户部,拿不出!”

“又没让你全拿!”朱祁镇白了他一眼,又道:“你在看看这个。”

说着,他将黄福的奏疏递给了王佐。

“这里面的银子以后都入你户部的账!”朱祁镇指了指那份奏疏揶揄一声。

王佐疑惑的打开看了看,顿时喜上眉梢:“陛下,有了这些税银,臣无话可说了。”

“你也别先高兴,朕丑话说在前头,这些银子可以全部入你户部的账,但是明年辽东的军费……”

“臣全出……不,户部全出了,一分一毫绝不拖欠。”王佐兴奋的说道。

“哎呀,这个黄福可真是个财神爷啊,海关加商税半年就有七百多万两,这黄福简直就是个摇钱树啊。”王佐暗道。

“那粮草呢?”朱祁镇笑道。

“啊!什么粮草?”

“你别给朕打马虎眼,朕知道沧州、通州的大仓有二百多万石粮食,今年山东大熟,虽说朝廷的赋税降低了,可山东军仓今年也有八十万石存粮。”朱祁镇掰着手指头说道。

“可是这些粮食是给九边预备的啊,陛下。”王佐大急道。

“瞧你那守财奴的样子,”朱祁镇简直要被气笑了,大口喝了一口茶道:“朕已下令,命湖广、浙江调运一百六十万石粮食,现在已经到了胶州港,再过两三天就可以运到天津。”

王佐心中一松,暗道只要不动户部的存粮,怎么着都行。

不料下一秒他的心又揪了起来。

“这一百六十万石粮食暂存在天津,明年开春后运往辽东都司。但是后续修路筑城征调民夫、迁徙百姓到辽东所需要的口粮由你户部承担。”

王佐感觉又被皇帝给带坑里去了,而且皇帝这次下的本钱还不少,一百六十万石粮食加七百万两税银。

王佐迅速在心中计算了一下战后的费用,感觉有个一百万石粮食足够了,通州、沧州的存粮是绝对不能动的,它不仅是九边几十万将士的口粮,更是稳定北直隶粮价的关键。

“实在不行,从河南官仓调粮吧,”王佐心中计较一番后,算明白了账,然后有些心疼的起身躬身道:“臣遵旨!”

“跟你要钱你哭穷,跟你要粮你也装穷,你这个户部尚书还真没白当。”朱祁镇又是一句揶揄,王佐讪笑一声,算是默认了。

“陛下,不是臣哭穷,实在是现在花钱的地方太多,臣来之前,教育部的王崇古大人刚找过臣,让臣再给他拨二十万两银子建京师大学和扩建讲武堂,”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又道:“臣也不想抠抠搜搜的,可也架不住这么花钱法啊。”

朱祁镇一听,蹙眉道:“不是刚给教育部拨了五百万两吗?怎么又要钱?”

“臣也是这么说的,可王崇古说京师大学和扩建讲武堂是您亲自安排的。”王佐一脸无辜的说道。

这倒是实情,当初定下全国教育改革之后,朱祁镇确实给王崇古下了道圣旨,命他尽快筹建京师大学和扩建讲武堂,王崇古的办事效率也很高,半个月内不仅和工部一起搞定了地皮,还让工匠绘制好了营造图,京师大学就悬在太液池的西面,占地五百多亩,当时朱祁镇还毫不吝啬的夸赞他一番。

“朕记得此事,可讲武堂的扩建兵部和国防部是从自己的预算中掏的银子,怎么又要钱?”

“这……臣就不清楚了。”

朱祁镇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摆了摆手,王佐会意,退出了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