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京梓病是好了,可看着这婆媳日子实在太苦,就想帮衬帮衬,以报救命之恩。
可是,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穷得家里找不到一枚铜板!
这婆媳俩军户出身,倒是勉强能靠山吃山,混个饿不死。
赵京梓病好后,就来了安澜县找活。
他是马户出身,自然就找了马车行的活儿。每次发了工钱,他都送去给了那婆媳俩。
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马车行里有几个伙计就是当初三百马贼里的几个。
他们都是不愿继续做贼,又没别的本事,便来当马车夫。
只不过,马车夫也不那么好做的,风里来雨里去,又被掌柜的极尽盘剥,颐指气使。几人早生了心离开,但一时又没有适合的活做。
他们和老十八等人,虽然曾经一个锅里搅马勺,但不是一个派系的,自然不太熟悉,偶尔路上打过照面也没相认。
今日苏木兰派人去马车行雇车,正好是赵京梓来,这才相见。
林叙听两人各诉往事,有些唏嘘。他虽然出身也不高,好歹他爹是做过副巡检,大小是个从九品官。
林叙可没老十八和赵京梓,那么多辛酸经历。
见两人各自说完,林叙理了理思绪,便将安澜县的情形简略说了,更挑明了说谢承安打算找他合作。不过,具体内情,却不是林叙所知了。
赵京梓沉吟半晌,又询问了苏木兰的意思,也就点头同意。
或许这也是改变现状的一个机会呐!
之所以要问苏木兰,是因为她是赵京梓的东家了。他们可刚刚谈好给苏木兰当马车夫哩。
当下林叙略做考虑,便和苏木兰商议,是继续去大安良寺,还是先将赵京梓带去县衙见谢承安。
当初让谢承安找赵京梓合作,本就是苏木兰出的狠主意,她当然知道这事可不能光明正大的二人相见。
毕竟县衙人多眼杂。
苏木兰摇了摇头,派杨小五去找王三孩儿,通知青牛带谢承安乔装来苏宅一叙。
不出半个时辰,谢承安果然来了。
他和赵京梓密议半晌,因为尚有紧急公事便先回了县衙。
谢承安也知道了赵京梓刚被苏木兰雇下当马车夫,这倒是省事了,不用他另做安排。
有不少外人在场,他和苏木兰对视一眼,并未多言。
谢承安走后,赵京梓面色凝重。
谢承安让他办的事,开始他是拒绝的。好在经过谢承安详细介绍,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又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明,他才爽快答应下来。
毕竟此事对他也不是没有好处,而且还可为那些白白死去的兄弟报仇!
最关键的,谢承安是知县,说不得办好了此事,以后兄弟们又有了出路。
赵京梓和老十八又聊了片刻,这才问起他和林叙此行所为何事。
苏木兰便接过话头,言说要去大安良寺。
郭绚卖官一案,谢承安暂时不想动。可先后畏罪弃官而逃的县丞梅铭堂、主簿夏黑守,可是要抓住。
安澜县总共就这两个佐贰官,结果全跑了!
谢承安上报府衙后,府里已经派员前来详细询问案情。谢承安急着赶回县衙,就是那上差快到县里了,他要回去接待。
梅、夏二人在此地经营十余年,确实也不是那么好抓的。
等县衙反应过来,这两人带着全家都逃个干干净净。林叙四处查问,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这就怪了。
要说这两人只身逃亡,那还好说。可带着全家男女老少,逃得这么利索,实在有些诡异。直到苏木兰提醒他去大安良寺,这才恍然。
不过,这也不能怪林叙大意。这群和尚躲在高阳山里,平时也不来安澜县。
林叙都没接触过他们,只不过在县衙簿册里偶然间扫过一眼,知道有这么个寺院,里面大概有多少人罢了。
而且,官府中人确实轻易不会去寺院抓人。
从情理上讲,出家人,断了俗缘,理论上跟社会脱离了。人家都四大皆空了,也算是个不少的惩罚,何必还去追究?
从法理上讲,真正的僧人、道士也有身份证明,这东西叫度牒。需要花银子或者捐粮食才能拿到。这就已经相当于在官府登记了。
那些前去挂单的游方僧人,也是随身带着度牒。而且僧人那是有信仰的,极少有作奸犯科之辈。
所以,林叙脑子里就没想过去大安良寺查看。
但是,这梅县丞、夏主簿和一般人可不同。他们在安澜经营这么久,有身份,有地位,有银子,有关系。
他们带着全家要真躲到大安良寺,那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说不定他们早在寺院附近置了别业,寺院并不知情。
林叙将自己的推测一讲,苏木兰和赵京梓也都深以为然。
赵京梓本来就被苏木兰雇佣驾车,自然也陪着二人前去。外有老十八和另一个衙役叶三郎,一行五人出发前往高阳山。
原本打算未时前去,不想因为赵京梓之事,耽搁了一个时辰。到了高阳山脚,已经是申时末了。
等一行人进了大安良寺山门,自有门头僧人上前询问来意。
苏木兰是这一行人中为首,自然上前搭话,言说前来供奉香油钱,顺便谈租赁粮仓之事。
门头听了,虽然面无表情,却是眼睛放光。
待将苏木兰一行人请到山门旁凉亭暂歇,那门头便吩咐小沙弥前去知客堂报事。
门头是看管寺院山门的僧人,手下也有几个听使唤的小和尚。
他见苏木兰衣着不凡,又说要租赁粮仓,那必是富户无疑,说不定是粮商来着,自然要殷勤招待。
只是,他还没说几句,就有知客僧前来。这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和尚,倒是长得方正,面带忠厚。
苏木兰知道凡是知客僧,那都是专门负责接待僧俗客人的,这些人可都是人精,不能光看外表。
而且他们很会以衣帽取人,苏木兰为了顺利留下,先拿出了五十两银票,说是为庙里添些香油。
果然,刚才还比较矜持的知客僧,面带微笑,言语间也热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