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志用力掰开白氏的手,叫嚷着:“此时你神气什么,待到了府城,我让爹爹揍你!”
谢承安心头火起,猛地冲了过去,用力一撞。
撞得谢明志后退好几步,狠狠地跌坐在地上。
“再叫一个试试!”
谢明志痛得嚎了起来:“祖母,我骨头断了,我臀部这里的骨头断了……”
“快请大夫,快请大夫啊。”白氏也跟着嚎叫。
一院子人乱乎乎的,家丁们七手八脚地把谢明志抬走了。
“你这个逆子,去祠堂跪着。”
谢老爷子扔下这句话后,也跟着走了。
最后只剩下一脸担忧的江氏:“承哥儿,你今日是怎么了?就为了这么个玩意儿?”
“这只是个由头。娘,我想揍他很久了,跪祠堂算什么?”
谢承安此时一点都不郁闷,反而朝江氏笑着:“娘,你不觉得心里头很畅快吗?”
江氏轻呼一口气:“是畅快。但是,咱们这样的家里,怎么能用这种田间粗汉的方式?不痛快了打上一架便是?”
“有何不可?不仅我能与他打上一架,就连娘,也能罚一罚妾室与庶子女。娘,你怕什么?”
江氏半垂着头,似在极力控制情绪。
谢承安投降了,好吧,看来是因为娘还对爹爹有着奢望。
跪便跪吧!
只是,令谢老爷子未能想到的是,盯着承哥儿的家丁匆匆来报:“老太爷,快去瞧瞧吧。”
谢老爷子没好声气:“发生了何事?”
“大少爷在祠堂里口出妄言……”
这还得了!
还未进祠堂,便听到谢承安声音极大:“列祖列宗在上,请你们睁大眼睛瞧瞧吧,瞧瞧如今这嫡不嫡庶不庶毫无规矩的家里吧。这谢家,如今是姨娘当家,庶子当道。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却把持着整个谢家……”
也不知说了几遍,令谢老爷子从头听起了。
“逆子!我让你跪在这里思过,你竟然敢如此扰了先人,在此胡言乱语,口出狂言。来人,请家法。”
谢承安霍地站起身:“来,请家法,随便打。只是,我所受的苦,将翻几番都报到那庶子身上去。祖父,可想好了?”
一旁跪着的阿福瑟瑟发抖。
大少爷肯定是被那苏姑娘给传染了……
见谢老爷子语塞,谢承安笑道:“怎么,舍不得?”
说完,他竟然脚步轻快地从身旁直接走过去了。
阿福也连忙低头哈腰地跟着跑了。
气得谢老爷子怔住了,他艰难地问了一声:“承哥儿,这是真的撞客了吧?”
家丁扶住他:“老太爷,看这模样,倒似真的撞客了……”
“清明时节不太干净,承哥儿这般,定是撞客了,得请个神婆来跳一跳。”
谢老爷子一边嘟囔着,一边去看谢明志。
谢明志可是长子的心头肉,这次被承哥儿打成这般,他们怕是也要被长子问责。
一想到家宅不宁,谢老爷子就备感无奈。
“早知道就不该让儿子娶江氏……”
老妻白了他一眼:“不娶江氏,你以为你此时还能住在这大宅院里,以为你儿子能顺利补到缺,能青云直上。”
谢老爷子默然。
“那就不该纳了小茹。”
老妻又白他一眼:“小茹可是自小有婚约的,纳进门已经亏待她柳家了。再说,不管如何,她可是荣轩的老师之女。”
柳茹的父亲柳秀才,也是谢荣轩在村里读书时的老师。他颇具慧眼,察觉到谢荣轩非池中之物,便欣然与谢家定了亲。
直到后来谢荣轩中了举,娶了江氏,柳茹也甘愿做小。
两人低声嘀咕了几句,榻上的谢明志又在嚎痛了,白氏连忙过去照顾。
“好孩子,大夫说了,好好休养着,几日便好。忍忍就过去了。”
谢明志叫嚷着:“我要打死谢承安!我要他死。”
“胡闹,那可是你嫡兄!你们可是官宦子弟,要兄友弟恭,相互扶持才行。”
谢老爷子想起谢承安说的若是谢明志再惹他,便会几倍还于这个庶弟。
他便有些头痛。
谢明志依然叫嚷着:“他是个什么东西?他配做我嫡兄吗……”
白氏好生劝慰着他,谢老爷子却呵斥道:“果真是嫡不嫡,庶不庶。你敢骂你嫡兄是什么东西,我倒要问问,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再敢闹,即便你养好了伤,也给我跪祠堂去。”
谢明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看重他的祖父竟然会对他说出这番话。
想着今日挨的好一顿打,更是委屈,面上也便带了出来。
白氏连忙把谢老爷子劝走,又回来劝慰着谢明志。
谢明志委委屈屈道:“祖母,你们说疼我,果然都是骗人的。我娘没有万千家资,也只能委屈做小,连带我,也是世人眼里小娘养的……”
“你这孩子在胡说什么?照我说,今日你长兄是有错,但你又何尝不是?这是在咱们自己院子里嚷嚷,若是传到外头去,让你爹爹怎么做官?”
好说好歹,谢明志总算不闹了。
再想到谢承安今日那副要吃人的模样,白氏只觉一阵头痛。
谢承安才回到院子,换了衣裳,江氏便让丫鬟来叫他。
“你这逆子,给我跪下!今日你实在是闹得太过。”江氏满面怒色。
谢承安却不愿跪,直挺挺站着。
“娘,我真是不明白,难道我不是在给你出气吗?”
江氏气得语无伦次:“谁让你这样出气的?这样早早地在你父亲面前暴露,更是失了体面。那庶子原本就是个不成器的,与他计较什么?”
“我为何不计较?”
“小不忍则乱大谋……”
“娘,有何大谋?再继续这样避让下去,都多少年了?我今日做的事儿是很幼稚,但是,也很解气,很畅快。”
江氏就如不认识他般:“我说了,我有我的计划,如今你要做的就是考中举人,高中进士,以后你有出息,便是咱们娘俩的体面……”
见谢承安还是一脸的倔强,她都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了。
谢承安无奈:“娘,你总是这样说,但是我们一味避让,让你我皆无体面不说,家族名声何尝不是让茹姨娘母子肆意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