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想着要让所有人排着队等着,好观赏咱们家的大戏吗?”
苏木兰说完这句,示意喜儿把于氏带到一旁去。
“娘,你怎么来了?”
喜儿也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她明白得很,肯定是外祖家的人让她过来的。
“喜儿,你跟你长姐说,让她接我回来吧。娘愿意带着你们姐弟三人,好好过日子。”
于氏一脸希冀地盯着小女儿。
见喜儿面色犹豫,她急道:“难道你不想让娘回来?如今你们生活过得好了,就不要娘了吗?”
“娘,这事儿要问过长姐才行。前些日子,外祖父一家好多人过来,差点砸了我们的摊子,还说方子就该交到他的手里去。长姐说了,若是他们再来闹事,就要报官,抓他们下大狱。”
于氏惊得睁大了眼:“哎呀,这死丫头,怎么能这样对她外祖父和大舅。难怪他们对着我也是一通好大的脾气。”
喜儿的声音冷了下去:“所以娘也是冲着这卤豆腐的方子来的?”
于氏讷讷的,怎么这乖巧的小女儿如今说起话来,也丝毫不顾她的感受了?
“娘是这样想的,你们到底还小,方子在你们手里,被外人抢了去又怎么办?你外祖父和大舅他们,都是自家人,还能不照看我们吗……”
话未说完,喜儿冷笑一声:“看来娘的日子是过得太好了,忘记了我们姐弟过的是什么日子。那你就去过你的好日子呗,来找我们做什么?”
说完,喜儿就挣开她的手,回到苏木兰身边去了。
苏木兰瞅了眼妹妹和于氏的脸色,便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外乎是于老头见演戏被戳穿后,又换了种方法。
让于氏来卖惨博同情,同时用生母的身份来进行威压。
苏木兰对苏喜儿的处理方式有些意外,本以为她也会连同于氏一起来卖惨,会成为于氏的辅助。
哪知这个妹妹倒是站在了她这边。
不枉她好好地抚育着这弟妹。
于氏被三姐弟扔在一旁,没过多久,她就可怜兮兮地对苏木兰道:“木兰,你们把我接回来吧?把三两银子的聘礼还了,我便从那刘家出来,以后能好好照顾你们。”
“晚点再说,没看到我们正忙着吗?”苏木兰有些不耐烦。
然而于氏却不管不顾:“你们若是不管我这亲生母亲,我就要被刘家磋磨死了。”
有好事的顾客打听:“怎么回事呢?”
于氏找到了知音:“这个嫂子,你听我说。这仨孩子是我亲生的娃儿,如今我……改嫁了,但那家人都不是个东西,时常磋磨我,打得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这娃儿如今挣到银钱了,我便想着让她们给我还上那聘礼银子,我也回来,照顾她们。”
于氏长得比一般妇人要娇弱些,此时边说边哭,更是有了些楚楚可怜的感觉。
有人便劝起了苏木兰:“丫头啊,你娘也怪不容易的,如今你们都能挣到银子了,就把娘接回去吧。”
“是啊,还是娘跟娃儿在一块儿,日子才有奔头。”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不管父母怎么样,当儿女的都要孝顺。”
……
面对这舆论,苏木兰只得停下来:“各位叔伯婶子听我一言,这是我们亲娘不假,但是在我爹尸骨未寒,无钱下葬时,只裹着草席躺在门板上时,我这个娘就跟着她娘家人回去了。
我们把爹安葬后,要接她回来,她却说跟着我爹过够了穷日子,想二嫁,嫁到殷实人家去。不出两个月,便嫁出去了,得了三两银子的聘礼,都贴到她自己娘家了,我们姐弟妹未见到一个铜板!”
于氏哭道:“我说了让你外祖给你们五钱银子,是他不愿意给,不是我不愿意给。”
“那我们还得谢谢你呗?如今二嫁,银子得了贴补娘家,自己挨打过得不好,想起我们这个娃儿来了!谁拿了你的聘礼银子,你让谁还上。那么,你想要回来,也行。”
苏木兰掷地有声的话,让人群里议论纷纷。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
于氏泪流满面:“可是你们外祖父怎么会给我还上聘礼银子啊?”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乡亲们,我这个娘,不仅贪慕虚荣,毫无良心,还纵容着她娘家觊觎我这卤豆腐的方子。这次她找上门来,除了想让我们接她回来,还想让我们把这方子传给她娘家。你们觉得,应该如此吗?”
苏木兰说起话来,条理清楚,人群里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虽然大部分人都支持不接于氏回去,但也有小部分人一直强调“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命都是父母给的,如今花点银子又如何”?
忽然一个清越的少年声音响起:“我觉得不应该接回去。”
苏木兰一看,这不是谢承安吗?
谢承安穿着一袭青色的直裰,头上插着玉簪,整个人都显得清新而贵气。
“如果接了这个母亲回去,又为她娘家来求取,甚至盗取这卤豆腐的方子,又将如何?”
一个汉子粗声粗气道:“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些银子,这劳什子方子,即便给了她外祖父,那又如何呢?”
谢承安笑道:“说得好,看来你很支持你的妻子将你家的财产,都孝敬给她的娘家。”
那汉子一噎,嘟囔了一句:“想得倒挺美。”
人群里哄堂大笑。
人啊,说起别人来轻松自在,针扎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于氏掩面痛哭:“木兰啊,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在那刘家,日日受磋磨,天天挨打,像骡子一般干活?”
“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苏木兰冷声道。
“你这丫头,好狠的心。你五岁时,家里活不下去了,我和你爹原可以把你卖掉,多卖几两银子。但我们也是为了你挣一条活路,把你送到陈家做童养媳,才收到一两银子。
那陈家是极殷实人家,家里又有读书人。果不其然,陈家小儿考上了秀才,这是多么荣光的事儿?你本可以飞上高枝,成为秀才娘子,是你自己没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