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八机厂厂区。
老王刚从组装车间出来，再去售后那边开开现场分析会。
卖出去的特种设备有一些怎么也解决不了的问题会被客户送回来，拆解后，进行故障排查。
老王是电路这方面的专家，会跟泵修和动修的技师协同工作。
不过他们也知道，所谓的排查，就是特么的走过场。
有的机械故障就像先天性心脏病，始终都解决不了。
比如某品牌发动机烧机油。
比如某品牌变速箱壳体总是会开裂。
又比如某品牌的轿车的客户是白血病高危人群。
这群问题就是真实存在的，你说要排查，再怎么排查，该出故障还是出故障，排查个der啊……
所以，八机厂的这帮子专家技师每天就是凑一起让工人拆开，他们在旁边吹牛逼……
工人拆开了，就在那里摆着，清洗，擦拭，拿大修包，装配，好的，问题解决，发货……
周而复始，索然无味。
不过今天有味道了，老王的儿子成了救美英雄。
不论是工程师、技师、反正上点年纪的，都在跟老王打听陈平章的事。
如果只是问问情况，老王倒可以提两句。
可是他们的问题上来就已经做了假设。
比如有人问，“老王，陈平章他闺女听说是师生恋？”
这种问题让王东升怎么回答？
还有就是，“警察明明可以打腿的，为什么要打头？”
对此，王东升更不知道该怎么说。
王东升很烦，自从这件事情公开后，其实对他的生活已经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都说英雄受人尊重。
都说受害者该被同情。
然而结果呢？
英雄被人骚扰，受害者遭到非议。
更特么不要脸的是，某些傻逼还当着王东升的面来一句，“不知道真相，不做评价。”
王东升真想对他说，“你都不说评价了，你还说你妈勒个比呢！”
老王的精神世界很狂躁啊……
不过搞理工的，可能不怎么会表达自己，甚至怕一张嘴就跟人吵起来，嘴又笨，又怕吵不过，最后回家把自己气个半死，不值得。
所以，老王通常都选择装聋作哑，装憨。
趁他们聊得正火热的时候，老王往后退了几步，准备开溜了。
只不过他刚一转身，何明朗就笑呵呵地站在他的身后。
“老王，正好找你有点事呢！”
技师们看到副总突然来了，手里的事情一扔，马上就跟何明朗打起了招呼。
最近有传言，何明朗要当总经理了。
以前从来不往车间跑的何明朗突然出现在售后修保车间，又叫住王东升。
看来是在上升之前要走走过场，关心一下老人，顺便拉拢一批技术骨干。
像王东升这样的专家，通常都在他们拉拢的行列当中。
只不过何明朗好像没打算要跟王东升单独聊，反倒是跟所有的技师都招招手，“正好大家都在，就一起说说这件事。”
“潘江他们家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王东升的眼皮跳了一下子，为什么感觉这么不好呢？
没想到何明朗马上就说，“老王，听说，潘江他老婆去你家楼下闹了？”
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着。
“啊……”王东升的嗓子有点干，“有这事。”
何明朗压压手，“委屈你了。”
“事情大概我们也都知道。”
“他婆娘这么做也的确过了一点。”
“保卫科那边跟我也说了这事。”
“不过听说你儿子从楼上泼了十几盆水下去是吧？”
目光唰唰唰地朝王东升的脸上看。
何明朗收了老子的钱，还拆台？
王东升有点恼火了，妈的，收钱不办事。
当然，王东升更加不知道的是，背刺他的……是他儿子王日天。
王昊：怎么能叫背刺？这辈子虽然要回来了，上辈子呢？这锅就得何明朗背，草特么的。
何明朗虽然笑呵呵的，不过用心就有点险恶了。
“你们也别看笑话，都听听，也回去跟你们儿子女儿都说说……”
“关于陈平章他们家的事……”
这时，车间又来了一波人，正准备过去跟保明朗打招呼的时候……
听到陈平章的名字，陈平章本人也是蛮吃惊的。
书记的脸色变了变要开口的时候，陈平章的手抬了起来，抬在书记的面前。
陈平章朝他打了个哈哈，“想不到，我离开单位这么久，大家还在工作当中提到我，很荣幸，也很欣慰。”
“听听他们怎么说。”
送陈平章下来上任的是省委组织部下面一个工委书记。
国有资产管理局下属的几大主管部门已经逐渐退出舞台。
八八年成立的国有资产管理局因多种原因，将会在不久之后，成立一个全新的部门，也就是国资委。
当然，还得在这一轮国企改革完成之后。
在这个关键时刻，把八机厂一把手的位子交给陈平章，有传言说，两年后，全新部门益州省的下属单位第一任领导很有可能就是陈平章。
当然，这也就是个传言，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
陈平章上任没有透任何风声出去，所以八机厂内部根本就没有提过。
陈平章在这个时候能听到自己的名字，想来是和上任无关的。
他也想听听，突然提到他的名字到底要说点什么。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站在那里，听何明朗一字一句地说，“老王，陈平章家那晚发生什么事，我们不知道，我们也不好评价。”
“总之，人都死了，怎么对外宣传，那也不是我们能过问的。”
“但我们从实际出发。”
“潘江他儿子是不是未成年？”
“潘江是不是死了儿子？”
“这种情况下，我们更应该去照顾一下人家的感受嘛。”
“老王，你啊，回去好好管管你儿子。”
王东升此时的感觉就像被人架在火上烤一样。
何明朗颠倒是非黑白这么厉害吗？
王东升又有点嘴笨，好急啊，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组织有效的语言来进行这一场反击。
突然，有只手放在王东升的肩上，他转脸一看，当场愣了一下。
陈平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王东升说，“老王，我是特地来跟你道谢的。”
“谢谢你教了个好儿子，让我一把年纪才没遭受到丧女之痛。”
这一大嘴巴子抽在何明朗的脸上，算是抽结实了。
周围这一帮子人好兴奋了，打起来了，他们要打起来了。
何明朗的脸皮有点烫，他笑眯眯看着陈平章，你特么是要跟我唱反调？
“老陈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家里发生的事情，不过就事论事，潘江肯定要惨一些的……”
“咳……”书记咳了一声，打断何明朗，“明朗啊，平章同志从今天起，正式担任我们第八机械制造公司总经理一职了。”
何明朗的脸色一滞。
陈平章主动朝何明朗伸手过去，“老何，你刚才说什么？”
何明朗年纪大了，多少还是有些尿频、尿急、尿不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