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听着自家少爷吵着要喝汤,头皮简直发麻。
更不要说怀疑什么的了。
——还是那句话,去哪里找这么放飞自我的“伪装者”,这年头修士都有几分“矜持”的。
楚云眠大怒:“让我喝!让我喝!让我喝!!!”
极乐魔典:“……”
冥玄宝鉴:“……”
该说不说,这一时刻,它们甚至分不清这是“水官一族”少爷的人设……还是眠设……
就在一个闹着要,一个低声下气安抚时,仓鼠球已经仗着看守人去拿炉灰的时间差,完美地滚到了目的地。
小火操控着“仓鼠球”停下,在一个犄角旮旯慢慢悬浮起来。
这里温度很高——人肉成碳的那种高。
但对于小火来说,就跟桑拿房没什么两样——舒坦!
对口了不是!
它掩盖了自己的火苗,变成淡淡透明色,随即趴在砂锅上,慢慢向“锅口”靠近。
一股各类矿物混合的金属气息直扑而来……小火只要浅“尝”几口,就辨别出这砂锅近期炼了哪些矿石。
……唔,幽月石、黑金石、玄铁、千年流晶……唔?这个味道是?
正在“尝百矿”的弱火整个火势一顿,好像嗅到了什么熟悉的气息。
它抱紧仓鼠球,看了眼正在往树上爬,制造各类混乱的楚云眠,感觉自己好像肩负着某种使命!
——小火!你是最棒的!
——啾咪!啾咪!
啾咪火顺着球,逆向滚到了锅口,然后往里面一掉——
咚——
极轻微的一阵动静,由于外界某人的闹腾,谁都没有听见。
仓鼠球在锅底被反震,原地弹了几下,滚到了角落。
小火探出来看了看,松了口气。
——没人发现!
砂锅炼器鼎独树一帜,但实际锻造的痕迹并不多。
弱火仔细找了一圈,发现这个另类炼器鼎更多的是锻造辅料。
它内部的气息表明,至少百年以上无人正儿八经用过了。
不过锅主的炼器手法独特,旁人难以模仿,大概也是它蒙尘的重要原因之一……
弱火心中一喜,连忙到处摸索起来:不同炼器师使用的痕迹越少,原主留下的痕迹就越多。
它尝试用火琉璃教导的方法,从自己体内提取出一抹纯净的火焰——
砂锅内部升起光芒,照亮了一小片区域,也驱散了不少矿石留下的混乱气息。
弱火开始一点一点寻找可能的线索……
功夫不负啾咪火。
在锅底正中央,它发现了一个家族族徽。
——是陶家的。
小火原地荡了几圈,想起了一件事。
它不知道当年陶若谦有没有做,但试试总不会亏的。
这样想着,火苗用陶峰主曾教导的方法,轻轻撞了下那族徽。
一股微黄暖光包围了它。
陶家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习惯。
他们在锻造属于自己的灵器时,会在灵器内留下标记。
可以代表家族,可以代表个人。
标记是否要进一步处理,个人习惯也不尽相同。
有人只是单纯打个标——跟防伪一样。
有人则文艺些,倒腾些酸诗感慨刻进去……等待多年后,再来回忆“青春”。
若是灵器意义重大,那他们会不辞辛苦地加入留影石炼制。
然后留下一段记忆,或是给未来的自己,或是给子孙后代。
——陶若谦留下的,恰好是最后一种。
小火常年与炼器峰打交道,自然知道陶家人的习惯。
甚至,它曾亲自帮助几位陶家后辈制作标记,是以轻轻松松就化解了陶若谦的“密码”。
……
记忆的最初,一个身着蓝白长衫的男子坐在屋内。
他青年身形,容貌俊秀。
比起炼器师,更像一个书生。
此刻这位“书生”,正蹲坐在一个常规炼器鼎旁,抱着一个“砂锅胚子”慢慢雕琢。
屋内一片寂静。
屋外细雨绵绵,江风带着秋雨的气息,悄无声息闯入。
撞醒了正在沉思的人。
陶若谦手上动作一顿,目光一扫。
那惊扰人的窗户慢慢合起,只留一缝,以窥秋息,不至于炉火憋闷。
坐在原地的人笑了下,好似自语道:
“也是有趣……这水官之族与旁人不同,要我制的灵器,也是那般匪夷所思用途……”
他语气一顿,垂眸道:
“只当是个挑战……但常规炼器鼎无法满足需要,我还是自己做一个……我当然已想好模样。”
“非常有趣的模样。”
他好似正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语气轻松:
“再过几年,我便准备回家了。”
“此趟出来,能得好友你,已是莫大荣幸……嗯?什么?”
小火躲在角落,悄咪咪地观察对方。
它疑惑地望着只有一人的屋内,望着对方自言自语。
“嗯……是的。”
屋内的男修浅笑,眉目间残留的郁气消散几分:
“小友虽无实体,却助我极多,待炼器术带回陶家,父亲鬼域之下,也得瞑目。”
屋内进入了一段长时间的寂静。
“真的吗?”
自言自语的男人讶然道。
“我自然是听闻那位神秘的炼器师,但对方天赋非我能比……莫说半仙器,如今我连上品灵器都寻不到入门之法。”
似乎有些自惭形秽,陶若谦将“砂锅”抱在怀里。
“小友所言让谦羞愧……若是如此,我定会努力,不负族人所望的……”
他喃喃完,又低头在砂锅内部刻下一个族徽,眼中带着几分认真。
“不知要在这里待多久……秋雨微凉,倒是想念起族中的药汤了……呵呵……”
刻刀即落,族徽生成。
微黄的光芒亮起,将书案上的仓鼠球送离。
弱火下意识回望,就看到那个消瘦的人映着身后炉火,成为一片旧日残影。
……
取回炉灰的人望着树梢上的二少爷,表情怔愣。
半晌,他才有些尴尬地开口:
“呃……少爷真是……童心未泯……”
楚云眠还在闹着要喝汤,必须是砂锅熬的汤:
“你知道子母鼎吗!子母鼎都能做火锅!!!”
管事焦头烂额:“……少爷!二少爷!您快下来吧!”
感受到某个球正在往自己方向靠近。
楚云眠眼神一顿,嘴上不停,身体则一跃而下:
“哼!”
“他”宽袖一甩,似乎气性极大,任谁都不敢招惹。
却在拂过身侧灌木时,暗暗兜住一个仓鼠球,收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