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了一夜的风雪,堪堪停住。屋檐的四角笼罩着厚厚的雪絮,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轰动上京城的杀婴案,最后竟然不了了之。
那些死去的婴孩,那些失去稚子的父母,谁又能为他们讨回公道呢?
京兆尹误抓凶手,办事不利,原本要被降罪。因为冷於冰的出现,太后竟然将杀婴案扣在了他的头上。
辰帝虽觉不妥,但是顾着楚家的面子,只得下旨昭告天下,魔族余孽冷于冰祸乱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下旨的时候尹陌离和鲁方朴一言不发,都未提出反对意见,看来他们也都默认了这一结果。
御影雨落心也顿时冷了半截,她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尹陌离的传音入密,制止她说话,并且告知她冷于冰武功高强,区区禁卫军,奈何不了他。
这是他俩之间独有的小秘密,御影雨落武功不济,但是精通幻术,而尹陌离内功深厚,两人又曾为一体,所以她能够听到尹陌离以内力传来的密语。
御影雨落面露不解,但在太后面前也不敢造次,只能按住内心的想法,跟随着太上师先离开皇宫再说。
御影雨落坐在沈琮云驾着的马车上,蒙妤霏在一旁照顾她。太上师与卓轶伦坐另一辆马车,蒙天若早已离开了。
而另一边的楚融则被人抬着回了楚家。
太后与皇后生怕中途有变故,还派了一队禁卫军护送。
御影雨落掀起车帘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吃人的宫殿,心里不由一阵恶寒。
蒙妤霏成亲之后,她也要入宫了。
“如果不是太后和皇后从中作梗,楚融一定会被我爹杀了。”蒙妤霏恨恨地说。
“其实我早知杀婴案是他的手笔,却还是中了他的诡计。”御影雨落倚靠在蒙妤霏肩上,“慕容氏的仇,我被人囚禁在水牢中的恨,总有一天我要向楚家讨回来。”
蒙妤霏回抱了抱御影雨落:“好在如今你没事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在蒙妤霏的怀中,御影雨落才终于放下心来,之前被关在水牢中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终于能够解脱了。
她哽咽道:“谢谢你们。”
“姑姑,还有我呢。”斯斯恢复了狐狸原身,窝在御影雨落腿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御影雨落揉了揉狐狸毛,赞道:“斯斯如今几条尾巴了?”
“七尾!”话音未落,斯斯已经幻化成了一个四五岁的小童。
因他并未带服饰,所以躲在了蒙妤霏的身后。
御影雨落见了,急忙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搭在斯斯的身上,面露惊喜:“七尾化生,如今你与夏湫生一样,已经能够为人了。”
“我可比那条鱼厉害多了,雪山银狐以九尾为尊,待我修炼至九尾,便可上天入地,穿越古今,无所不能。”
“穿越古今?”御影雨落一脸不可置信。
之前她听斯斯说七尾银狐能够幻化成人还只当它开玩笑,如今真的成人了,那穿越古今是否也能实现,那她便能回去了。
蒙妤霏点了点斯斯的额头,笑道:“那你可要好好修炼,争取早日突破九尾。”
几人在车里嬉闹,马车却忽然停了。
沈琮云掀帘道:“太上师府到了,你可要陪雨落在此小住两日。”
蒙妤霏低声沉吟,但是看了看御影雨落那不舍的模样便道:“也好,我就住这儿陪你两日。”
御影雨落心中感激,但是赐婚的旨意马上便下,蒙妤霏与沈琮云还是应该回天元坊接旨。
便婉言谢绝了两人的好意,催促他们赶紧回家接旨。
临走之时,蒙妤霏又提醒道:“我成婚当日,你可一定要来。”
御影雨落点头:“放心,我定会过来给你添妆的。”
御影雨落虽然被封为妃子,但并非皇帝正妻,因此没有拜堂成亲的一应仪式,更别说凤冠霞帔之类的繁文缛节了。
所以蒙妤霏成亲,她要好好体验一回古代的成婚典礼。
好在如今辰帝亲自下旨,不管是沈苍溪亦或蒙天若,都不再反对沈琮云与蒙妤霏的婚事了。
御影雨落回到房中休息,听斯斯说完这几日蒙家父女为了救她的所作所为,深受感动,想着自己还有许多金银财宝在尹帅府中,便命水月前往大将军府,请尹原过府一叙。
哪知尹原并未过来,反而是尹梦惜带来了一个盒子,里面也仅有几千两金叶子了。说了一些尖酸刻薄的话语,意思是将军府即将要有元帅夫人了,御影雨落也已经封为妃,不该再惦记着将军府的开销用度了。临了还威胁御影雨落,将来不要再招惹尹帅了。
这话听得御影雨落一头雾水。
“新夫人?是谁?”御影雨落喃喃。
“莫不是那仙陵公主宝雅吧?”水月恍然道。
御影雨落心一慌,自言自语道:“他也要成婚了吗?”
七日后,蒙妤霏大婚,御影雨落添了几副宝石头面,又将当日夏湫生送她的御园布置一新,送给蒙妤霏,作为两人成婚的礼堂。
辰帝给了御影雨落半月的时间,待沈、蒙大婚之后,便命她进宫为妃了。
多亏了辰帝的赐婚圣旨,沈、蒙大婚排场十足。
紫宸殿中六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们都到齐了,武林中只要数得上名号的世家门派也来了,足足折腾了三天三夜。
后来蒙天若不耐烦了,第二日晚间招呼也未打,连夜遁回了昆仑山。
好在上京四公子关系匪浅,有尹陌寒、简明洲和卓轶伦等招呼着,倒也好生非凡。
婚礼过后,蒙妤霏折腾得够呛,斜倚在临窗的卧榻上,沈琮云为她捏着肩。
御影雨落微呷了口茶,笑吟吟地望着恩爱的两人。
“你若是不愿意进宫,大可以跟我回昆仑山。”蒙妤霏拉着御影雨落的手说,“昆仑距上京城几千里路,想必这辰帝也无法将手伸那般长。”
御影雨落摇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你们要回昆仑了吗?”
沈琮云道:“开春后我们便走了。”
“云哥并无入仕之心,我也不喜欢上京城中的尔虞我诈。还不如回昆仑山来得逍遥自在。”蒙妤霏顿了顿又道,“何况此番成婚,云哥的父亲依然万般不愿,看我不顺眼,我何必留在此处戳人家肺管子。倒不如……”
“倒不如拐了他儿子,让他哭去吧!”御影雨落接口笑道。
蒙妤霏大笑:“哈哈哈,知我者莫若雨落也!”
“你们走了,这上京更像牢笼了。”这话御影雨落并未说出口,只是在心里苦笑。
蒙妤霏看了看微笑不语的御影雨落,叹了口气道:“你啊,若真的不开心,又何苦留在这里。”
御影雨落无奈苦笑:“身负南疆和亲使命,哪能轻易离开呢!”
眼见御影雨落心事重重,蒙妤霏也无能为力,只得说道:“但愿小狐狸能够早日修炼出九尾,护你周全。”
御影雨落微笑点头,忽然想到一事:“那日听闻冷於冰也来了上京城,怎么后来便没消息了。”
沈琮云道:“之前去天下第一楼,尹帅曾说冷於风受伤颇重,冷於冰不便离开千丈冰来救你。我还道他冷心冷情,但是后来他却来了,还将楚融暗算成了蛊雕,看来他的魔功倒是精进不少。”
说到魔功,御影雨落便想到了千丈冰雪洞中的血池,不禁想起了某事:“糟了,一年之约。”
“什么一年之约?”蒙妤霏不解。
“没……没什么……”御影雨落心慌意乱,只得含糊道,“就是当初答应冷於风找寻的冥光戒的消息,如今已经过了一年了,也不知道他们找到了没有。”
“冥光戒?”蒙妤霏道,“之前好似传出了冥光戒的消息,现如今倒是音讯全无了。难道冷於冰进京是为了找冥光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