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阳市最热闹的集市尽头,有一栋二层小楼。
这里最近搬来一对夫妻:一个冷淡至极的男人,和一个阳光明媚的女人。
女人虽然明媚又爱笑,像个小太阳,可她却从不在太阳最热烈的时候出房间。
男人虽然冷淡,但是对女人温柔又浪漫,很听话又忠诚的样子……
白修诚和苏瑾搬到这里已经有半年了,究其原因,还是苏瑾爱热闹。
苏瑾魂魄不稳,现在并不适合轮回,她要先将魂魄养好了才好。
是以,砚九到香招书屋隔壁的香烛店,买了一块好玉,又请那香烛店的老板将玉雕成小人,化为苏瑾的身体。
所以苏瑾才能够融入这熙熙攘攘的尘世间。
今天太阳不是很大,风凉爽又舒服。
极为罕见,上午的闹铃竟然能将砚九叫起。
尚京搂着砚九白皙的肩膀,十分好奇:“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砚九神秘兮兮的逗弄尚京:“我去约会,今天栾丘和清安回招摇参加考试了,你去帮我看店。”
尚京眉头一紧:“和谁?”
砚九:“和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尚京了然,他微微一笑:“玩的开心。”
……
坐着公交晃荡了一路,砚九终于坐在了苏瑾的沙发上。
出于不让苏瑾干活的理念,白修诚正在往茶杯里倒茶。
倒完茶他便一声不吭的离开,走去厨房榨草莓汁,因为苏瑾喜欢。
当然,整个过程砚九也视白修诚为空气,他只管悠哉悠哉的喝着白修诚倒好的茶,半个谢字没说。
砚九和白修诚形成了一种很奇妙的化学反应。
明明两个人在一个房间内,却仿若谁也看不到谁、各自做着自己的事,着实有些诡异。
还是苏瑾磨磨蹭蹭,终于选好一条碎花长裙,这才打破这诡异的局面。
碎花长裙、宽沿草帽、看着青春气息十足。
苏瑾提着裙摆原地转了一圈,期待问道:“我好看吗?”
“好看。”
“好看。”
白修诚与砚九同时开口,却也是各说各的,看都没看彼此一眼。
苏瑾已经习惯白修诚和砚九的相处方式,但她从来没打算修复两人乱糟糟的关系。
于白修诚而言,他感受不到他与砚九的关系很恶劣,也不觉得自己应该与砚九如何友好。
于砚九而言,他永远不会原谅白修诚。
正所谓凡事莫强求,苏瑾从不勉强二人为讨自己欢心,装成一副世界和平的样子。
她主打一个各自开心就好。
左手挎着砚九的胳膊,右手挎着白修诚的胳膊。
一家三口宛若三角恋一般,怪异又和谐的出门了。
砚九若是他想,还是能够做到体贴周到的。
凡是苏瑾喜欢的东西,他都会刷尚京的卡买下。
苏瑾满脸开心的端详一会,就会把东西包好,给一旁白修诚拎着。
白修诚就像抑郁不得志的正室,一朝被绿茶狐狸精给绿了。
狐狸精跑到他的头上作威作福。
当然,白修诚本人并没有这样想。
傍晚时分,晏阳河畔升起千盏孔明灯,漂亮得宛若梦境……今天是八月十五。
苏瑾身旁有小朋友跑了过去,小朋友边跑边回头对妈妈道:
“妈妈,今天可以许愿哦!”
苏瑾看了看砚九,又看了看白修诚,笑着道:“我们也去许愿吧。”
千盏孔明灯映照之下。
砚九双手合十,无比虔诚在心中念道:
“诸天神明在上,弟子砚九诚心请求,愿母亲苏瑾生生世世,幸福安康。”
苏瑾则是请求待她走后,砚九与尚京白首不离心,有人相伴,一生无忧。
白修诚的愿望更是朴素而传统,他希望和所爱之人生生世世在一起。
孔明灯终究消散不见,只剩城市的繁华灯火。
砚九带着苏瑾东转西转,来到了晏阳河畔的一家咖啡馆。
咖啡馆今日闭店,正中摆着一张圆桌,进门时尚京正在往上上菜。
今天八月十五,人团圆,这也是四人第一次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砚九和尚京和苏瑾聊天,说天说地,说这20年来的日新月异,说那些有趣的事。
白修诚一言不发,只管给苏瑾夹菜。
古怪的饭局倒也无比和谐。
就这样,晏阳河畔,四人这样接连过了三个中秋节。
第三个中秋节之后的某一天。
砚九忽然从床上猛然坐起,看着很是悲伤。
尚京起身抚摸砚九脊背:“怎么了?”
砚九转而拥抱住尚京:“他们走了。”
尚京一愣,几秒钟之后才起身穿衣:“砚九,我们去送他们最后一程。”
三年修养,苏瑾魂魄终于齐全。
也到了轮回的时候,她毕竟是魂魄,不好总是流连世间,不然以后轮回的路太难走。
尚京陪伴砚九来到白修诚与苏瑾住了三年的房子。
苏瑾早就无影无踪,只有客厅桌子上有一封留给砚九的信:
“九九,妈妈爱你。
但妈妈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抱歉,之后不能陪你了。
但我欣慰的是,你遇到了尚京。
希望九九余生快乐。
我在轮回之中也会顺遂,勿念。”
砚九将信仔细收好,又向屋子内走去。
白修诚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面目祥和,已经没有了气息。
砚九想,白修诚此时应当是快乐的吧。
他有所求,上天就有所应。
一生一世一双人,生生世世不分离。
纵然砚九说永远不会原谅白修诚,但砚九依旧安葬白修诚。
白修诚给他生命,他送白修诚最后一程,自此两不相欠。
……
晴朗的日子里,将鲜花放在碑前,砚九仰头看太阳,不由笑了笑:
“今天天气可真好。”
尚京揽着砚九肩膀离开:
“是个好天气,他们一定能在轮回中相遇。”
砚九附和:“可能从小就青梅竹马,希望白修诚那个木头多几个情敌,气死他。”
尚京笑了笑:“那你捏诀诅咒吧。”
砚九打了个哈欠:“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认识谁,我才懒得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