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修竹一直很沉默，静静地跟着嘉宝走。
直到嘉宝找到了一个干燥的小山洞，二人烤起火来，他还是静静的坐在火堆旁烤火。
“怎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吓坏了？”嘉宝问他。
柳修竹看向嘉宝，一言不发，猛地扑进她怀里。
片刻之后，嘉宝感觉到他在哭。
柳修竹从来不哭，他最多红一下眼睛。但此刻也许是大仇得报，多年积累的情绪爆发出来，柳修竹扑在嘉宝怀里嚎啕大哭。
他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没想过还能回来。
他也没想到嘉宝会知道他的动向。
更没想到，嘉宝知道了一切，还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救他。
柳修竹哭了一阵，嘉宝终于道：“差不多行了，你再把我的衣服哭湿，我可没有第二套可以换。”
柳修竹这才不好意思的坐起来，擦了擦发红的眼睛。
嘉宝没带捕猎的工具，但凭着经验在附近掏了一窝野鸡蛋。二人烤了几个鸡蛋吃，也能充饥。
柳修竹吃着野鸡蛋，从未觉得心中这样轻松过。他成功了，曾经以为扳倒昭阳是多么难的一件事，但如今看来，直接刺杀她亦是可行的。
“你是怎么混进去的？”嘉宝把一只烤好的野鸡蛋递给柳修竹。
此刻柳修竹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将所有事和盘托出。
原来昭阳行事狠戾，在朝中树敌不少。威远将军也是昭阳的仇敌之一。
但她明面上并不能跟昭阳为敌，所以当柳修竹回到京城后，首先联系那姝，让那姝替他引见了威远将军。他本就是柳家后人，要刺杀昭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就算失败被捕，柳修竹也承诺不会将其他人牵扯进来，因为他们都是昭阳郡主的仇敌，就算他死了，留着仇敌也能对付昭阳郡主。
“那你混进去，可有露脸？”这是嘉宝担心的问题。
昭阳郡主遇刺是件大事，肯定会彻查，这关系到柳修竹的安危。
柳修竹摇头：“我是蒙着脸进去，替换了一个舞者。这一切都是威远将军替我安排好的。善后的事，威严将军也会帮忙。毕竟她也不希望我被查出来，到时影响到她。”
嘉宝问清楚后，总算松了一大口气。
也许只要避过这一阵风头，他们就安全了。或许还能在京中生活？
其实嘉宝对于在京城生活倒是没什么执念，她来这里也是为了替柳修竹报仇。
但现在她已经参加了武考，必然要将最后的流程走完。眼下她最担心的就是霍子晋了。
霍子晋放走了她们，也不知会怎样对同僚交待。是否会受罚？
“我们明日就回城去。”嘉宝道。
柳修竹愣了愣，“不在外面避避风头？”
“你听过灯下黑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况且马上就要殿试了，我若是不出现，到时候反倒惹人怀疑。而且……我想去看看霍子晋。”
这次柳修竹倒是没什么说的，霍子晋救了他们的命。于情于理都该关注。
“你说子晋不会有什么事吧？”嘉宝拨弄着炭火问。
柳修竹忽然道：“恐怕不会很好……”
嘉宝立即严肃道：“不会很好是什么意思？”
“昭阳郡主活着的时候，府中规矩十分严苛。下人若是犯了错，轻则断手断脚，重则直接毙命。现在她死了，本该保护她的那些侍卫肯定会受到严厉的责罚。”运气不好可能就要给她陪葬。
后面这句话柳修竹没说出来，但嘉宝也已想到了那种可能。
嘉宝显得坐立不安起来，恨不得现在天就亮了，立即回城里看看情况。
其实柳修竹没说的是，不光那些侍卫，昭阳郡主府里的那些男人恐怕也都要给她殉葬。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沉默，柳修竹知道嘉宝很在意霍子晋，“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他。”
嘉宝：“别这么说，子晋他人很好。他帮我们想必也是顺从自己的内心。只是我想不通他怎么会到昭阳郡主府里当差？”
“等回城后，我去找威远将军，看看能不能将霍子晋调包出来。”
嘉宝眼里带了一丝希望：“如此甚好！”
*
清晨城门口排起了长龙，整个京城戒严了。宽进严出。
想从城里出来，都要被细细盘问一番。若是想进去，士兵草草问过几句就放行了。
嘉宝牵着柳修竹，慢慢往里走。
“站住，干什么的？”门口粗壮的女士兵询问道。
“回城的，昨日花神节，带夫侍去外面庙里上香了。”
“上香要这么久？”
“小夫郎身子弱，我们又没钱雇马车，干脆在山上寺里住了一夜。”
士兵打量了柳修竹几眼，看他确实是弱不禁风的样子，挥挥手让他们进去了。
嘉宝松了口气，她果然没想错。那些人没看到她和柳修竹的脸，所以不认识他们。这可太好了！
进城之后，嘉宝看到处处都在戒严，她在大街上随便拉了个人问：“大哥，这是怎么了？我们才出去一天，城里怎么就变天了呢？”
“你们还不知道啊？昨天昭阳郡主在翠微楼被刺杀了。”
“啊？是吗。那她伤势如何？”
“伤势？”那男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直接就去了。现在城里到处严查，在抓刺客呢。”
“那刺客长什么样？有没有张贴皇榜啊？”嘉宝接着打听。
男人摆摆手，压低声音道：“说是没人看见刺客长什么样，凶手好像是个异域舞者。又说凶手有两个，还有个力气大的帮手。现在昭阳郡主的那些近身侍卫，都被收监了，等着问斩呢。”
“什么！”嘉宝的瞳孔骤缩，“问斩？！”
柳修竹轻轻拉了嘉宝一把，“妻主，我们先回家吧。外面兵荒马乱的，我有点怕。”
他当然不是真怕，只是在提醒嘉宝不要露出异样。
嘉宝回神：“好，那我们先回去吧。苏彦他们还在等着。”
还未走到家，远远的嘉宝就看见守候在门口柳星洲，他看见二人归来，一下子蹦了起来。飞快朝他们冲过来，一把扑进柳修竹的怀里。
“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柳修竹看着街边来回巡视的士兵，沉声道：“我们进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