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疑似神遗教的信徒,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赌斗,而是后面的决斗!
而之后的决斗,没有和尚的参与安排,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登场的人。
也就是说,阿巴图鲁口中的那位神遗教前辈,他的最终目的,就是参与后面决斗的人。
只可惜,这个事情发生在很久以前,对于阿巴图鲁来说,本就是浮光掠影的经历,那个时候是何人登上角斗场的圆台,更不可能记得清楚。
云奕没有选择长时间待在参壹驿馆附近,如果这里真的是神遗教的地盘,自己这样略显异常的行为很可能招致注意。
他可是藏了个「祈令」的,还有冒充神遗教信徒的打算,万万不可现在引起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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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巴图鲁跟在云奕身后,以往的种种经历让他清楚此刻最要紧的是保持安静,切莫打搅。
云奕思索着往前走,突然停下脚步。
“蒙杜鲁克城内,哪里最是热闹?”
“除了薄暮西山寺和角斗场,也就城北那片商铺,多是东魏国人扎堆开办的,城里人都会去那里找乐子。”
阿巴图鲁并没有思考很久,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着,他又有些犹豫,语速也放慢了很多。
“不过,蒙杜鲁克城内没有花楼,前辈怕是…”
云奕一愣,眉头微皱。
他瞥了阿巴图鲁一眼,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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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北城区的时候,云奕有些后悔相信一个西谟人的判断。
他又无法去责备对方,毕竟这里的人数确实比其他地方多,却也算不上多么繁荣的程度。
目光扫视着街上的一切动静,云奕并没有去往动静最大的那一家,反而朝着另外一家并不起眼的门面走去。
只看门头,这是一家售卖布料衣物的店面,从门外看去,店内只有三三两两数人,有的看上去似乎有些兴奋,脸上带着潮红色,有的则是一脸落寞,双目暗淡无光。
云奕在门外守了一会儿,阿巴图鲁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默默的跟在云奕身旁。
可是,他那健壮的身形实在是引人注目,没一会儿的功夫,店铺内主动走出来一位伙计打扮的青年,径直走向二人。
“这位顾客看着小店许久了,是遇见什么困难了吗?”
“这里来来回回进出的人不少,那些空手而归的就不提了。”
云奕面露憨笑,眼中却透着精光。
“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情况,有些人好像是约定好了一样,无论是何种身形,或是何种性别,出来的时候手里都是那一面布料,不过是颜色样式略有不同罢了。”
伙计脸上礼貌的笑容不变,偷偷地打量着云奕和他身边的阿巴图鲁。
傻大个子阿巴图鲁他当然认得,在蒙杜鲁克城里的修行界,勉强算是个人物,或者说笑料。
看阿巴图鲁的站位和他对云奕恭敬的态度,伙计对云奕的身份有了些许推测。
他拱手道。
“那自然是东家的布料非同凡响,顾客若是感兴趣,也可移步进店一观。”
“当然,我倒要看看,那些布料到底值几个钱。”云奕微微颔首,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阿巴图鲁。
“走吧,傻愣着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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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云奕走入布行,阿巴图鲁看着屋内的陈列,心中感到困惑。
这些布料虽然不是非常劣质的,但也算不上什么好货,更称不上非同凡响。
他看着伙计的背影,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云奕按住了即将抬起的手臂,并轻微的摇了摇头。
“这位顾客,店内这些都可以随意挑选。”伙计抬手朝着云奕示意。
而云奕目不斜视,没有正眼看哪怕一瞬,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伙计,手指在身前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能够摆在台面上的,肯定不是什么好的东西,好东西当然要藏起来了,你说对吧,咱还是去后面看看。”
云奕似笑非笑地表情让伙计有些犹豫。
“我瞧着顾客有些面生,新来的?”
云奕挑了挑眉,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怎么?好布料只能卖给熟客?”
伙计意识到云奕虽然面生,却不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那倒也不是,做谁的生意不是做,但好的东西,自然是挑客人的,这位…”
“阿巴图鲁,你认得他,怎么,蒙杜鲁克城的土着不能进?”云奕往前挪动了半步,低声道。
既然云奕跟近了些,伙计的声音也变低了许多,如同蚊蝇嗡嗡一般。
“那顾客应该知道,他跟和尚的关系还算不错,可是我们东家不喜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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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眼前的一切,阿巴图鲁的嘴巴张得如同能吞下一头大象的巨口,而且这样的状态还持续了好一会儿。
反观云奕,除了最开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外,之后就是一种淡然的状态。
“开!四五六!大!”
“发财了!”
“你把手拿开,是不是施了手脚?!”
从两侧经过的,是嬉闹的,疯狂的,凶狠的人群。
这间布行,其实是一间赌坊。
显然阿巴图鲁并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他清楚最初对方是不愿意带他进来的,所有他识趣儿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看顾客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这些小场面怕是难入顾客的法眼了?”走在前面的伙计偏着头,用眼角的余光,上下打量着身后的两人。
云奕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用一种“你懂的”的语气,随口敷衍了一句。
“这里可是你们的地盘。”
穿过这些人,后面是一扇门板,门板旁边守着两位黑面大汉,看样貌也是蒙杜鲁克城内的土着。
两人的目光,从云奕出现开始,就锁在他的身上,直到伙计来到他们面前摆摆手,他们这才将门打开,并低下头。
“还有?”阿巴图鲁又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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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门框,身后的门被两位黑脸大汉从外面合上,背后嘈杂的声音立刻从两人的耳中消失。
阿巴图鲁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一眼,云奕的注意力却都在面前的一切上。
这里就像是一间茶馆,倒不是孙氏茶馆那般的定位,反倒像是传说中,京都城内,给豪门大户子弟寻欢作乐的地方,幽静、典雅。
屋内摆放着十多张木桌,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与墙壁屋顶材质一样的货色,反倒像是大魏国内,顶尖奢侈的酒楼里,上好的位置。
此刻,有六张桌子坐着人,人数不一,看他们之间的状态,显然是相熟的。
云奕的出现自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看见云奕乔装改扮后的样貌,也是迟疑了片刻,脑海中并没有匹配上他的身份。
体内鼓动的灵气证明着,他有隐约有初入四骨境的修为,再算上可能隐藏的实力,对于无名散修来说,能称得上是不错。
至于跟在云奕身后的阿巴图鲁,他们的反应如出一辙,仿佛事先排练过一般,连看都不多看一眼,只是略带不屑地轻笑,轻微的笑声并不明显,却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
云奕寻了处位置坐下,他注意到阿巴图鲁表情的变化,从隐隐愤怒的双眉,到咬紧牙关的坚定,最后到松开五指的坦然。
这种变化让云奕也感到惊讶,不是说四五十岁的人就能看破了红尘,就没有尊严,可以任人羞辱。
云奕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臂,又投去一个眼神宽慰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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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等待多久,那青年伙计去而复返,手中拖着一块木板,轻轻地放在云奕的面前。
“顾客,这是食单,请过目。”
「赏金斗一一四六」,迪米特里,柯西布登斯,一二一,一〇九。
「赏金斗一一四七」,拉格朗日西,沃伦萨科,一三〇,一〇三。
云奕瞧见食单上的内容,脸上虽然没有表情的变化,实则心里是一种恍然大悟的状态。
他将木板斜着,让阿巴图鲁也看清上面的内容,并朝着他使了个眼色。
阿巴图鲁眨了眨眼,有些摸不清楚云奕的意思,大概是让他说些什么。
“倒是有模有样的,跟角斗场兑坊押注牌简直一模一样。”
他张开嘴,只能随便说了一句。
云奕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一边点头,一边看向伙计。
“就是不知道,这菜品的价格,是否公道。”
“当然,做生意靠的是口碑,东家最重视口碑了。”
伙计平静的回答着,然后朝着木板抬了抬下巴。
“这个四个人也算是老面孔了,这一次不过是受委托,替人解决矛盾的,赔率基本固定的,我们与和尚一样,只挣投机者的钱。”
云奕将木板放下,戏谑地说道。
“你这么说,我可就押注在赔率少的那一方了?”
“没出结果前,任何一方都可能会成为投机的一方,我们做生意,第二个讲究的就是诚信,顾客想要如何下注?”
伙计对云奕的说辞毫不在意,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对方。
“应该还有别的食单吧,与兑坊的开盘一致,缺了不少乐趣。”云奕从兜里掏出布袋,那是阿巴图鲁给支付给他的契约酬金,整整一百两都在这里。
淡淡的金光从袋口射出,伙计清楚的看见,也是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顾客虽然面生,却不曾想也是个老江湖,若不是能够模糊的感受到你体内气血的旺盛程度,还以为是哪个老前辈驻颜之法了得呢。”
云奕收敛了些许笑意,他听明白了对方这句话里的威胁和警告。
在进入布行之前,他的灵气观就一直开启着,可一路上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就连眼前的伙计也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才对。
“是灵气观骗了我?还是说,灵气观自己也被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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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将木板翻了个面,并拿出一支笔放在桌上。
“咱这里还有其他的玩法。”
“算未来!”
“角斗场的两场赌斗之后,是否还会有人登场?会开几场?每场胜负如何?都可以写下来。”
“赌注顾客随意,赢了,本店多赔付五成,输了,赌注本店就笑纳了。”
云奕手握着笔,并没有落下。
“这到底是算未来呢?还是安排未来?”
“顾客可以算未来,也可以安排未来,但这里有个规矩,那就是如果被抓住了出千使诈,本店会收走顾客的赌注,还会从顾客身上收走一样东西。”
伙计不仅没有反驳云奕的说辞,更是顺着云奕的话,将规矩也说了出来。
“当然,顾客若是能坐实本店出千使诈,也可以反过来,从本店取走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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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屋内别有洞天就算了,居然一环套一环,还有更深的…”
“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先生以前就来过蒙杜鲁克城?”
“先生,还有哪些店铺藏有秘密?”
阿巴图鲁跟在云奕身后喋喋不休,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只能一股脑地将这些想法都倾诉出来。
云奕体会到了以往的“先辈们”,选择解除契约的其中一个原因了,这大个子一旦有问题,是真的要问出来,哪怕没有得到回应。
“嘘。”
云奕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小声道。
“别在外面提了,我可是给你打包票的,你若是将这件事情扩大,我拍拍屁股就溜了,以你的身手,会落个什么下场?”
阿巴图鲁立刻闭上嘴巴,左右看看。
好在街上行人本就不多,他并不知道是云奕故意选择避开人多的街道。
“可是,这种地方藏头露尾,偷偷摸摸的,说不定收了先生的钱财,明日就跑路了。”
“那地方绝非一朝一夕成了如今的模样,不会跑的。”云奕自信的回应着。
“况且,一百两罢了,你还有二百两没给我,十七日后,说不得又是三百两黄金。”
听见云奕这么说,阿巴图鲁双眼放光,用力的点头。
“当然可以,要不我们现在就续上契约?”
云奕翘起的嘴角压了下来,笑容消失不见。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玩笑听不出来?”
“回去休息!夜晚还要看看角斗场能演出什么大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