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祀没有急着离开孤云阁。
从山顶下来之后,她挑了一块视野还算开阔的位置,坐在那里看起了风景。
而赞迪克则是很有眼色地溜回尘歌壶看书去了。
直到夜色渐深,明月高悬。那位看上去要在山顶变成雕塑的岩神才缓步走下山崖。
看到窝在山腰处赏景的鹿祀时,钟离脸上完全没有意外的神色:“小友在此等我,可是还想问些什么?”
女孩转过头,看清来者后也不起身,随意地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他过来坐。
“确实,我还有件事情想不通。”
鹿祀挑的位置很妙,视力极好的二人可以在这里远远看到璃月港。
他们就这样并排坐着,眺望远方灯火通明的繁华港口。鹿祀在这样的气氛里慢悠悠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赫乌莉亚的事,当年明明有这么多见证过真相的人存活下来了。为什么……”
“最后会传成现在这种毫不相干的样子?”
她是真想不通。非要传错凶手的话,难道不是当时在场的兰斯洛特嫌疑更大吗?
钟离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听鹿祀问起,便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知的消息和盘托出:“大约是七百年前,兰斯洛特突然在璃月做了些许布置。他告诉我,他打算做一件事。”
“他要去为谋杀天理做准备。”
明明是传出去能够颠覆世界的大事,说的人和听的人却都很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件寻常小事。
钟离还在用平缓悠长的语调继续解释着:“为了避免事败后璃月被天理迁怒,在离去之前,兰斯洛特抹去了璃月这片土地对他的记忆——意思是,他在地脉中抹除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听到这里,鹿祀脸上浮现出一丝了然:原来如此。兰斯洛特并没有对璃月子民的记忆动手,而是修改了地脉。
这种遗忘是潜移默化的。对他有印象的人并不会很快忘却相关的一切,只是在兰斯洛特存在的痕迹消失后,这位魔神渐渐地不会再被提及……
直到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去世,至此,记忆之魔神彻底退出璃月人们的视野。
此外,在群魔乱舞的战争时期,资料很难保存。就算之前有和他相关的记录,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遗失。
……这么说凝光之前能找到那两本孤本还真是费了很大功夫。
想通其中的关窍后,鹿祀很快猜到了后续:“所以,赫乌莉亚的信徒在传话给后代时,忘了提及兰斯洛特的存在,逻辑盘不上来。”
“然后,作为理论上的最终受益者,他们把阴谋论安到了你头上?”
女孩低头揉了揉太阳穴,神色一言难尽:这都什么事啊?
“以普遍理性而论,确实是这样。”钟离对甩到自己头上的锅毫不在意,依旧是沉着稳重地答着。反而对鹿祀今天的表现产生了好奇。
“不过,小友今日这般毫不留情地把真相摆到宛烟女士面前,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岂止是出乎意料,在他看来,这完全不是以鹿祀的性格会做的事。
“或许是因为想起了一些旧事,心情不好吧。”
鹿祀答得坦然:“一听到他们在璃月谋生,却理所当然地对璃月人抱有敌意,下意识就想要好好教育一下。”
说起旧事,女孩很快联想到故友;总觉得除了绝云间的那群仙人之外,还有几位老相识不曾拜访过。
“对了,摩拉克斯。”脑中灵光乍现,鹿祀十分顺口地就问了出来:“若陀呢?我回来这么久了,关于他的消息竟一点都没有听到过。”
问完之后,她又后知后觉地想把自己的嘴缝上:多嘴什么呢!你没做过人家传说任务第二章吗?不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钟离却没有露出失落的表情,反而温和地轻笑了一声。
“难为你还记得他。”
出乎女孩的意料,提起这位许久未见的挚友时,钟离脸上露出了真切的温和笑意。
“自从兰斯洛特离开后,若陀为了抵抗磨损,独自前往南天门一带陷入沉睡。距他上一次苏醒,已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听到若陀龙王的现状,鹿祀迅速转头看向钟离,瞳孔地震。
陀子哥这是找温迪学了沉睡法,扛住磨损了?!
女孩问话时的气息不太稳定,音调也偏高了些:“他去学巴巴托斯了?”
“……看来小友对此事并无印象。”钟离对她毫无规律的记忆内容见怪不怪,很淡定地继续介绍下去:“这沉眠之法,是你传授给他们的。”
“我?”
鹿祀很是茫然且怀疑地指了指自己。
哦,兰斯洛特是吧?但是他留下的手记和记忆里都没有相关的信息,总不能真的只是眼睛一闭这么简单吧?
钟离淡笑点头,仿佛看透了女孩的不自信,又在后面补上一句。
“虽然沉眠之法有特定的周期,但若是知道你回来了,想必他会愿意提前出关来见你的。”
“小友不妨回去好好歇息,择日同我去尝试一下,能否唤醒若陀。”
“真的吗?”
鹿祀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对于知晓若陀龙王故事的她来说,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小友不信的话,可以先立个契约。”
“——这个就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