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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四八章 天地有‘因果’

西门韵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闲适过了。

虽然灵力未复,可是能直起腰,能看到九命和那个小火精泡泡,一齐笑倒在抓鱼的河里,一齐在树荫中打闹……,于她来说就是最好的安慰!

她希望她的孩儿,能一辈子就这样单纯快乐,哪怕这些年实力不济,无法再护着,也一直引导着,只希望,她死后,知道身世的九命,不会完全被仇恨淹没。

泡泡……

西门韵远看小家伙干净的笑脸,心中微微一动,卢悦护这小东西,也不太容易吧?

好在三千城的人,都有些傻气,他们愿意护着彼此的傻气。

想到当初那个竭力跟她相交,希望借力的流烟仙子,西门韵的嘴角晒出一丝笑意。

虽然她的人生有些失败,可是曾经的朋友,倒都走在他们想要的大道上。

“韵姨!”

卢悦脚步加重,站到她面前的时候,正好看到九命把穿着肚兜的泡泡,扯进了水里,教他潜水。

两人在那里一边拍水,一边咯咯咯地笑个不停,那无处不在的快乐,很快把她心头的阴霾笑散了许多。

“坐!他们两个天天闹,倒是难得的投缘。”

她的儿子,终于交到此生的第一个朋友,这是西门韵最欣慰的地方。

卢悦坐下来,轻轻打了一个隔音的小结界,“韵姨,我现在在天裕关。”

“……”西门韵的眉头拢了拢,等着她说话。

三门滩出事,离得最近的天裕关,定然首当其冲,选择这么一个地方歇脚,真不是好主意。

“现在正是天裕盛会的时候,昨天……我见到了狰王破岳。”

西门韵正要给她倒茶的手抖了抖。

……

洛夕儿这段时间,有些寝食难安,三门滩那个朝天蝠发难的神秘修士,她怎么看,都觉得是卢悦。

那丫头手上有一件隐身斗篷,而且她又正好在那边。

只是,有关隐身斗篷的事,她似乎并未朝谷令则说过。

连谷令则都没提,那师父流烟仙子那里,肯定更没提。

洛夕儿异常苦恼,自师父那天说了功德修士受诅咒的话后,她总觉,卢悦在那边,还会闹出事来。

想要安全,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把她拎回来。

可是……

她现在找不到人商量,因为一旦说了,凭师尊的聪明,一定会联想到隐身法宝的事。

唉!

洛夕儿叹气,早知道,她情愿卢悦没告诉她这个秘密。

“令则,夕儿,我要去趟天裕关,三千城的事务,你们看着处理,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先放着,等我回来。”

啊?

洛夕儿大惊,以为她猜到了什么,“师尊,您到那里去干什么?”

凡人界的事,已经渐渐查明,就是阴尊在使坏,甚至那些变异蚂蚁,也可能与他有关系,师父离开,对三千城的后绪行动很有影响。

明明早前说,她不过去的。

“处理一些私事。”流烟仙子面色有些沉痛,“师父有位老友,可能……,无论如何,我也要去见她最后一面。”

她绝不允许老友拼死生下的孩儿,再认贼做父。

不管那个混蛋说得有多漂亮,不管他现在有多想洗心革面,错了就错了。

“师尊,您的那位老友,不会是慈航斋的拂霞前辈吧?”谷令则这些天,听了那边不少八卦,现在师父又是这样,她不能不怀疑。

“不错!”

流烟仙子很欣慰谷令则的敏锐,“当年我们能建下三千城,拂霞所在的慈航斋帮了不少忙。她现在落难了,不论别人怎么看她,她……也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那个叫九命的孩子,是她以命换命好不容易才保下的,我已经答应慈航斋现任斋主拂玥,尽可能地,把那孩子带到三千城。”

慈航斋是女子修行之所,九命是男儿,不可能进去。

另外三大寺虽然也好,可因为拂霞,因为破岳,他们可能不会善待他。

相比于拂霞曾经的诸多朋友,让九命到三千城来,却是最好的选择。

“那您去吧!”

两个徒弟异口同声,只不过洛夕儿那里,似乎还有什么话。

这些天二徒弟纠结的小样子,流烟全看在眼里,只是她不说,她就等着她什么时候,自己憋不住。

相比于谷令则的沉稳,洛夕儿就差了一些,不过小徒弟可塑性更高些。

“夕儿,你还有什么问题?”

“啊?我……我……”洛夕儿眼珠子转了一圈,“师尊,卢悦不是在那边吗?您到了天裕关,试试万里传讯符,要是能联系上,就把她一块儿带回来吧!”

“……”这些天纠结的是这个吗?

流烟仙子看看两个徒弟,挑了挑眉,“我会试试的。”

“师尊,苏师姐他们在天裕关,卢悦如果知道,她一定也会往那里去的。”洛夕儿朝师尊讨好,“到时,你可不能心慈手软。要是她跟您耍赖,您就说,我想她了,再不回来……再不回来,她要成我的心魔,连天仙都晋不了。”

隐身法宝的事,全天下都闹得沸沸扬扬,她这个知道真情的,担心她很正常。

洛夕儿相信,卢悦如果没大事,会看在她要进晋的份上,回来的。

“……好!”

流烟仙子深深看了一眼二徒,两个小丫头,在百灵战场相依为命数百年,相互了解的程度,远甚谷令则这个亲姐。

三门滩神秘修士之事,她不是没有怀疑,不过,这都是她们自己的机缘,小丫头们能保守秘密不说出来,她反而更高兴一些。

“你们在家看好门户,事情顺利我会很快回来,事情不顺……,那里我会另托于人,也会很快回来。”

“是!”

……

卢悦在鳄龙洞天,把遇到狰王破岳的事,全都说了一遍,稳下心神的西门韵问细节问得尤其详细,半晌之后,才在那里陷入沉思。

五虎山的那几个小妖,哪里是去保护九命的?分明是想去杀她们母子。

破岳那样说,用意到底何在?

西门韵百思不得其解,当初她怀了身孕,一开始,破岳是非常高兴的,为了给孩儿打好基础,他都不知送了多少灵物。

只是后来……

西门韵的眉头蹙了蹙,“卢悦,你说,这世上会有人,因为孩子的血脉不完美,而心生不喜,想要除之而后快吗?”

“……”

卢悦面色一变,这怎么能问她?

她是不完美的,生来六指,所以哪怕亲娘舍不得,也不敢把她带到国师父亲那里,只怕他恼了,对她们母女彻底嫌弃。

“孩子在肚子里第五个月的时候,能查验血脉强度,当时……”

西门韵限入回忆里,“怀了九命,受天道所忌,修为下落得厉害,再加上想让他生来就脱去兽体,以本身仙婴滋养,负担特别大,他那样一说,我就同意了。

可是……

不验血脉还好,验过之后,他的脸色特别难看。

九命反祖,身上更多的,是破岳祖母飞天猫的血脉,他跟我说,不想要那样的孩儿。”

“……”

卢悦望向她。

西门韵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修仙之人,想要孩儿很难。可九命来得特别容易,他说,没了这个负累,我能给他生更好的。

……其实我知道,他想说的不是负累,是耻辱,堂堂异兽狰王,身上还有飞天猫的血脉,这对他来说,是耻辱。”

卢悦拿下腰上挂的小酒葫芦,轻轻抿着,慢慢想,当初亲母见到六指的她,是如何的惶恐,如何的想要保全。

时到如今,回想当初出一线天,谷家把她拎来,让她杀她报仇的时候,亲母梅若娴的眼中,没有一丝害怕一丝愤懑,有的只是有女初长成的那种骄傲,哪怕……哪怕她认为她要杀她,那种欣慰和骄傲,也一直都在的。

“他一心不想要九命,我一心想要护着,我们的争吵日多。”

西门韵笑了笑,“那时候,我才慢慢明白那个男人的自私,他觉得,他的生命还有大把的,以后会有无数孩儿,九命的存在,会成为他终生的耻辱。

所以……,催心掌其实主要针对的不是我,是九命。”

西门韵苦笑,“卢悦,你说他现在回头要九命,是不是生不出其他孩儿了?”

“……”

卢悦揉额,国师父亲,丢下她,把国师府里的所有孩儿都带回了灵墟宗,结果,谷令则把那些兄弟姐妹们,全发作到各个矿山干苦力,是真的在报复吧?

“天地有因果……!”

西门韵抢下她手中的酒葫芦,连灌了数口,“可是我不想天地还他的这份因果,九命是无辜的,我不想他再参与进九命的生命里。”

“……”卢悦心头一震,她突然明白,亲母梅若娴,为何是那样的表情,她……分明是在庆幸,庆幸她脱离了当时有如血蛭的谷家,“韵姨……,你的伤,不能喝酒。”

她下意识地用灵力帮她蒸发酒气,“我也是不完美的,韵姨,以后不要再跟我说九命的事了。”

西门韵一呆。

“六指!”卢悦朝她样了样,“我一步一步,逼死了我亲爹,亲娘养母,也全因我而死,你想让九命永远不去恨那个曾经抛弃他,想要杀他的人,首先,你得让他了解当初的一切,而不是……不是让他像我那样,什么都不知道,连旁人也迁怒了。最后……害人害己。”

“……”

西门韵的眼睛挂在她的六指上,这小丫头在百灵战场,第一次建输送点,助三千城的时候,江湖上就有她的很多传言。

六指比不过她的个人魅力,在传言中其实消失了很久。

“慈航斋的人要来了,我为了隐藏身份,用得是慈航斋的身份。”

卢悦尽量甩开所有负面情绪,“前辈,我得在这里呆一段时间,您……”

“拿着。”西门韵从怀里摸出一颗似玉又似木的菩提子,“拿着它,哪怕慈航斋的人当面,你说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

“……”

现在,卢悦觉得,她是在外域战场上,驻守一千五百年的人物了。

“你的建议很好,”西门韵朝她郑重点头,“我应该跟九命好好谈谈。”

“噢!那……那我不耽误你们。”

“等一下。”西门韵笑笑,“慈航斋的人,应该是因我而来,不过,她们来了也没什么用,所以,如果她们聪明的话,会拉着流烟仙子一块来。”

啊?

“你想办什么事,最好快点,还有,不想我们暴露的话,在天裕关,就不要再进来了。”西门韵叹口气,“破岳或许会用血脉追溯大法,九命我是不会交给他的。”

……

破岳确实准备慈航斋的人一到,就用血脉追溯大法。

先把九命给定下来,慈航斋就只能投鼠忌器。

若是运气好,能找到那个有隐身法宝的神秘修士,就更好了。

九命有没有陨落,破岳其实有些感应,他总觉得,拂霞和九命母子,是被那个神秘修士带走了。

当年的拂霞,交友遍天下,否则……

“二叔,慈航斋的人到了。”平鲁敲门进来后,面显很不安的样子,“不仅慈航斋的人来了,三千城的流烟,星宿海的南斗,青阳宗的林安,也一齐来了。”

“……”

破岳的脸色变了变,旋即化成一声冷哼,“他们现在在哪?”

“城主府。”

“嗯!随我一起来吧!”

破岳长身而起,“让你结交鲲鹏飞渊,你与他关系进展如何?”

“……不好!”想到那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人,平鲁编不了瞎话,“他似乎……很讨厌我们五虎山的人。”

破岳冷冷瞟他一眼,“你是想说,他……很讨厌我吧?”

平鲁忙低头。

“哼!没用的东西。”破岳叱骂一句,“我让你以五虎山相交于他了吗?除了五虎山,你还是你自己,你是异兽大狰。他是天上的霸主,你是地上的妖皇,懂不懂?”

“懂……懂了。”

“他与人族有些关系,哪怕不能相交,你也不能落了狰王的名头。”

“是!”

“今日,我就让你看看,我是如何把黑水洗白的。”

破岳缩地成寸,带着平鲁,几乎在十数息间,就到了申屠尉所在的城主府。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