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令牌散发的气息正不断的干扰着维因的心绪,这块令牌居然比叶婉媛还高一级。
维因握着这块令牌,久久的感受着他带给自己强烈的安全感,这种权利的感觉......
如果逃不掉的话,我得帮助这些精灵做点什么,这样可以获得他们的信任。
说不定我能在这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一个人走在月下的小径,维因不断的在脑海里整理着他收集到的信息,反复的揣摩着今天推演出来的关于它的特性。
思考着另外的可能:
没能在夜晚前赶回驻地的战士们无一例外都失踪了,现场只有惨烈的战斗留下的痕迹,还有那些残留着的,细若游丝的灵能,连血迹都没有,就像是被抹除了一样。
很难想象他们失踪前的处境
如果真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夜幕降临后是极度危险的,夜晚会成为它杀戮的帷幕,那么白天这东西究竟在做什么。
精灵们努力的搜寻了这些天仍旧一无所获。它是在沉睡,或者说变化成其他东西蛰伏?
这样的东西身体一定是出乎意料的大吧!可它又是如何隐藏的。
它的灵能也一定不会弱……它的动机又是什么,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人口没有那么多的村子袭击,而不选择人口更稠密的小镇或者城市!?
假设它本身是很弱小的,那么它就没有理由能够轻易战胜那些精灵精锐们。
反过来,它如果本身是强大的,它又为什么只在夜晚行动,而在白天蛰伏。它一定也在躲避着什么。
或者是在害怕着某些东西,以至于它不能够一直自由行动,真如此的话,我应该就能摸清楚它的行动规律。
如果它正如我想的那样,是一种术式的产物,那么它就有了明确的来源。
构造它的人也一定也制造了某些退反术式。或者给它施加了某些削弱。用来操作或者解构它
否则在失控后会引发难以想象的后果。也许那个混蛋根本就不在意有多少人会死,如此想来,它一定有相对应存在的弱点
一定有。
维因停下了脚步,一个计划在此刻已然敲定。
既然周边的居民已经被救援和疏散,那么它没有了猎物,一定会开始新一轮的狩猎,在这个时候自己就能使用远视从中窥得一些信息,或者在暗中观察。
从它活动过的路上检测它刚留下的灵能,至少得知道它是什么样的东西。
术式什么的……掌握的还是太少了,与其明天跟随他们进行新一轮的巡视,不如早做准备,尽力减少可能存在的威胁和不必要的伤亡,今晚就是行动的最佳时候。
······
晚风微微的吹拂过幽暗的树林,就在维因准备独自出去之时……
“你必须立刻返回!昨天开始营中严令禁止夜晚外出!”
手执斧矛的护卫们于入口处的阴影中现身,言语严厉警告着眼前的年轻术士,随即将维因团团围住,制止着他的行为。
“我不知道你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但我明确的告诉你,再往外迈一步,你会后悔的!”
其中一名护卫用手指着维因出去的方向,强势的劝诫道
“说出你小队的名字,我们会通知你的小队长带回,严加看管!”
另一名护卫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记录着。
“我记得他,他是今天游侠们带回的那个平民!”
后面的一名卫士对着维因好一番指控。
“跟这样的平民有什么好多说的,说不定是被腐化了的眼线!把他抓起来严加审问!”
后面的卫士迅速掏出镣铐并操持着武器上前。
维因并没有被他们的行为恫吓住,他早有准备,自从叶婉馨说出了这块令牌的独特之后,维因就想过利用这东西给自己谋求方便。
跟这些异族人有什么好客气的!
“你们无权拦我!!”
维因以他最憎恶的语态对着眼前的陌生人们斥责着,此刻的他就好像自己从未是身份低微的奴隶。
“胆敢怀疑,就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
维因驱使着灵能汇入令牌,很快一道红色印记涌现,激荡着的能量迅速显现出强大的威势。
守卫们纷纷收起了防备,让开身来给他放行,小臂悬于胸前表示出恭敬的致意,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他都不确定是不是他自己说出的那些话
但他的确做到了
维因头也不回的快速从他们面前走过,离开了精灵驻地。
······
在斯雷恩的奴隶主们手中辗转了如此多年,他从少年时期就能很清晰的认识到,令牌代表的不仅仅是身份、地位,还有它赋予的权能。
领主们以分封授予令牌的方式控制着为他们效忠的臣子,臣子们也通过同样的方式控制着下面的人。
领主们通过集团势力维护着自己的统治,巩固自己的地位,不论臣子们真正的能力如何,即便这些人品格恶劣、骄奢淫逸,只要他们跟贵族的血统沾边,有自己的势力。
最重要的是能献上他们的忠诚。
是谁拿着令牌,或者是谁享受特权,领主们概不关心,即便自己也是如此效忠于高阶领主的。
维因早已见过太多的大人手执令牌对下层之人颐指气使的丑态,肆意的残杀着他们的生命,无情的鞭打着这些身份卑微的奴隶们,收割着辛苦劳作出来,创造出来的价值。
倒给他们吃的只是残羹剩饭,住的是肮脏的蓄棚,穿的是破烂的草衣,奴隶主在压榨完奴隶们的最后一滴血后,毫无作用的底层人最终只会被无情的抛弃。
孱弱的躯体随后被野兽们无情的啃食,最终化为众多白骨中的一具。救治与医护只能是下位者们梦中的幻想,他们不可能盼到心中期望的归宿。
而那些无能之人只会享受世袭的权柄与虚名,从来不做实事,高傲的骑在下位者的身上,剥削奴役这些勤劳的人。
他们是如何显示自己的地位,如何行使自己的特权的,每个人都一清二楚。
所以他在年少的时候便立下过誓言,一定要实现改革斯雷恩的远大理想。
他要创造一个理想的国家,没有剥削与压迫,没有战乱与杀戮。让久跪之人敢于反抗,敢于斗争。
人们的命运,理应掌握在人们自己的手中!哪怕这条路是黑暗的,不被人理解的,又或者是注定失败的。
唯有铁与血才能叫人强大。
······
虽然只有那么一会儿,权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干涉了他的选择。
他憎恨那些当权者对自己与同伴们无情的压榨,厌倦了那些无能者们提出的无理要求,残暴的当权者理应被拉下马。
可当自己真正拿着令牌的时候,就犹如握住了至高的权柄,这原本轻巧的物品此刻显现出超乎寻常的重量。
就像一只巨大而强力的手,将自己的位置牢牢与权利相绑定,永恒的定格在了既定的位置上。
任凭你的心智如何的呼喊,也始终难以迈出舍弃的一步,如同执政的领主端坐在王座之上,扫视着俯首的人们,一旦尝过了睥睨天下的快感,便再难仰望任何东西。
权力是至高的,同样也是可怕的,它会逐渐的改变着自己的立场,变得跟那些可憎之人一样,每时每刻都在侵蚀着自己本来的念想,衍生出无尽的贪念与物欲……
此时此刻他从未动摇的信仰终于松动了,维因本可以展示令牌以寻得理解,但久久被压抑的心此时正在释放着这些年来所受到的所有的不公。
这段路变得格外的难走,迎面而来的风抽打在维因的脸上,他的脸颊滚烫的发红,抿着嘴耷拉着脑袋,眼神逐渐黯淡,许久才迈出几步,眼眶中噙着泪。
仿佛自己就是刚刚被训斥的人,童年被鞭打到浑身血迹的痛楚,食不裹腹的悲伤,衣不蔽体的羞耻,居无定所的迷茫,以及无能者们滥用职权的丑恶嘴脸都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有那么一刻,自己真真正正的被权利所俘获,而且是心甘情愿的献出了原则。
他化身成为了那些无能者的一员,被自己的同伴憎恨,唾弃,最终孤身一人葬在了冰凉的王座之上
不论是不是为了达成既定的目标,是不是不得已的违背本心,又或者是一时的放纵了自己的贪念与野心。
在那一瞬间,彻头彻尾的变成了自己最憎恨的样子。
······
专注于眼前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