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灼灼的视线,如同两道超高瓦数的射光,将她藏在心底的情思照得无处遁形,胡娇别开脸,强装镇定。
“你不要跟我扯别的来转移话题。”
沈辞看出她害羞了,手指拨开她散落在脸颊上的头发,耐心极好地解释:“好,我不转移话题,我是去见过她,但我是为了跟她说清楚,我只相过那一次亲,就被你撞见了,之后我们也没有联系过,我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你上来问都不问,直接给我扣帽子,我也会难过你知道吗?”
男人示弱太致命了,听他那么一说,胡娇的脸色不禁有几分松动,但嘴上还是不想松口,“你说没有我就要信吗?”
沈辞望着她叹了口气,无奈又无力,下一秒松了手,转身去找手机。
胡娇见他突然走开,莫名有点慌,“你要干嘛?”
沈辞一边拨电话一边说:“我现在找人问她的电话,让她亲自跟你说。”
胡娇扑上去,抢下他的手机,“你别闹了。”
心里乱得要命,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拔河,胡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头,好想把脑子里这团乱麻揪出来扔掉。
沈辞很想抱抱她,可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这段时间故意赖着不走,他承认自己是在温水煮青蛙,但是现在青蛙跳了出来,他不能再自私地把她关回去。
“我点了你爱吃的那家外卖,一会儿记得开门去拿,这两天我不打扰你,给你时间好好考虑。”
胡娇身体一僵,每次当她想要冷下心肠的时候,他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心软,“考虑什么?”
看他突然走过来,蹲在自己面前,胡娇下意识想躲,沈辞拉住她的手,也只是拉着手,目光轻柔,声音极轻,像是担心她被吓跑一般,“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考虑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胡娇彻底呆住,连呼吸都忘了,一瞬间脸憋得通红,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沈辞握着她的手,放到嘴边亲吻,眼里全是宠溺的笑,“小傻瓜。”
“你才傻!”胡娇抽回手,故露出凶相,极力掩饰内心翻涌的波澜。
*
荆芥从李姐家回来,惦记着沈星临那几个未接来电,心里惴惴不安的,忍不住又给他打了电话,响了很久还是没人接。
关断重新再打,嘟嘟响了两声,突然接通了,荆芥心头一喜,然而那头却没有声音,她预感接电话的人可能不是沈星临。
“你好,请问沈星临在吗?”
那边顿了两秒,传来一句冷硬的回答,“不在。”
荆芥听出这声音有几分熟悉,“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蒋芮。”蒋芮应得坦然。
荆芥一惊,她怎么会在F国?“沈星临去哪儿了?”
“真是好笑,他来F国看病,你说他能去哪儿,当然在医院里。”蒋芮拿着手机坐到病床上,“我真是搞不懂他看上你哪儿了,我从小认识他,沈星临这个人看起来很随和,实际上挑剔得很,也许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尝了一口青菜豆腐也觉得味道不错了。”
听着电话那头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蒋芮得意地笑出声,“你不是想知道他在哪儿吗,我告诉你他现在正在做手术,一场关乎他的职业生涯和未来命运的手术,可你又在哪儿呢?”
啪地一声,电话断了。
荆芥满脑子只有两个字,手术,所以那几个电话是想告诉她计划有变,今天就要做手术了,可她居然没接到!
蒋芮说的那些屁话她一个字都不信,他们的感情不需要任何人置评,她更加不可能单凭一个陌生人的几句话怀疑沈星临对她的情义,荆芥捏紧手机,眼里满是自责和悔恨,她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这么重大的事她居然没有陪他一起去,她怎么就信了他说没事便以为真的不会有事。
一想到他正躺在手术室里,各种不好的念头一下子全窜出来,手术有没有风险,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可她居然不知道还能联系谁,没有医生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身边是否还有别人,荆芥急得眼眶发红,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立马飞到F国去。
最快的一班飞机在明天早上,定好机票后,长长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着急不能解决问题,临时一走,店里和工厂那边也有不少事要提前交代清楚,荆芥找出纸笔,坐下来,写下一项项要做的事。
院子里传来一声响动,想起晚饭时李姐说要蒸包子,等蒸好了让刘家睿给她送来,荆芥收起便签纸,一面往后走一面说:“家睿,包子你先拿回去吧,我明天临时有事要出门。”
半晌没听到回音,除了她的脚步声,没有任何的声响,难道刘家睿没来,这会儿天已经黑了,荆芥莫名有些害怕,忽地不知从哪儿飘来一股酒气,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按下开关。
院子瞬间亮起来,她也看到了面前微微摇晃的身躯,男人手上拿着个快要见底的酒瓶,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精味,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荆芥上下打量一番,莫名觉得这人的身形有几分眼熟,不过她还是防备地退了两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
“您好,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静了几秒,一道粗重低哑的声音响在耳边。
“好久不见,荆芥。”
男人缓缓抬头,一张青紫交加、微微肿胀的脸露出来,好一会儿她才辨别出面前的人竟是季淮北,荆芥心头一惊,“季主任?”
季淮北哼笑一声,“我已经不是季主任了,听说你现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我过来看看。”
荆芥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一丝不妙,心里酝酿如何把这尊大佛请走,“季主任,不好意思,店已经打烊了,我也要下班了,要不您改天再来。”
见他久久不动,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荆芥四下打量有没有趁手的家伙护身,无奈李姐做卫生太勤快了,走廊里干净得空无一物,猛地想起厨房里有不少东西,移动脚步,缓缓后退。
未走到一半,季淮北竟忽然朝她走来,荆芥吓得转身往后跑。
季淮北眉心一皱,扔掉酒瓶,疾步上前,捏住荆芥的胳膊,“你跑什么?”
荆芥挣扎着躲开,眼底升起浓浓的恐惧,“你要干什么?”
季淮北将人按在墙上,咧开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干什么?我不过是想来看看你,可你似乎不太欢迎我啊。”
荆芥稳住情绪,不敢激怒他,缓声道:“今天太晚了,你可以下次再来。”
“下次?你少跟来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嫌我穷嫌我没本事是吧,在我面前装贞洁烈女,转身脱光了爬有钱人的床!”
荆芥见他越说越激动,强烈的危机感笼罩在心头,她不顾一切地奋力挣扎,季淮北扯过她的衣领,眼底一片猩红,咬牙切齿道:“一群贱货!”
啪地一声。
荆芥趴在地上,半边脸失去了知觉,脑袋嗡嗡作响,渐渐口中泛出一股腥甜,下意识抬手去碰嘴唇,下一秒,身子忽地腾空而起,后背重重地砸在墙上。
“你这张嘴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说了?说啊!给我继续说啊!”
荆芥嘴唇张了又合,发不出一丝声音,手指紧紧扣住卡在颈间的大手,满眼含泪地乞求他放过自己,然而呼吸越来越困难,空气越来越稀薄。
忽然,胸口一阵强烈的刺痛,呼吸戛然而止,意识消散前最后的念头。
她的好运气要用完了吗?
紧闭的双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