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砍手跺脚,不要那么残忍。
如果真的有不能说的仇恨,非杀不可,就不能直接痛快杀了?
非要看人死前挣扎地痛苦?
那冲天的仇恨怨气加身,真的会令你更开心吗?
孙宁宁看着曾护过她的三皇子,浑身颤抖地朝她看过来...
他的眼神带着万般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却还对着她勉强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时。
孙宁宁的眼泪扑簌簌落下。
终是忍不住,再次问到,嗓音不自觉提高了一调。
“如果有仇,给他俩一个痛快好不好?”
白泽见孙宁宁哭泣,望着他时永远明亮又爱意绵绵的大眼中,此时水色弥漫,一颗颗滚落面颊。
她的眼神如此陌生。
她的神情无助又惊惧,微微张开的小嘴嗫嚅着不说话,就这般看着他。
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被吓到的贵女,白泽不是第一次见了。
可是当这吓到的人换作是他的小姑娘后。
他终于慌了!
顿时清醒过来,握着刀的手紧了又紧。
他在做什么?
明明知道她害怕这些,为什么要强硬地带她来看?
为什么急切地要她证明心里没有白翎?
在触到孙宁宁不安又惊恐的视线后,白泽立刻丢了刀!
他转身大步走去,长臂揽过,紧紧将她抱进怀里。
满屋的血腥里,男人温热的呼吸焦急快速地拂在她脖后。
大手掌紧紧勒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轻哄:
“不要哭,不杀了,马上就放了好不好”
“宁宁别怕,乖,我吓唬你的。”
“....不要这样看着我。”
从来不回头的白泽,回头了。
一双完美精致的手,杀了多少人,拆骨剥皮都没有发过抖,此时微微带着心悸的颤。
孙宁宁不说话,眼泪哗啦啦地止不住。
系统跟着沉默了。
它检测到宿主的心理防线崩塌了。
白泽....
算了吧,本统还是回一趟总局,赶紧去走流程。
到时候实在不行,就强行带走宿主!
哎,这个世界毕竟不是言情文,复仇的疯批男主哪有言情文里温柔专宠王爷好。
还是换回去吧。
系统默默下线回总局了。
走前它还在思考:一个阳光社会长大的姑娘,即便生活再苦,受委屈了就躲被窝里哭一顿。
第二天又笑嘻嘻地努力学习,疯狂赚钱。
现在要眼睁睁看着保护过自己的、无辜的人,还有个认识的人。一个被挑断手脚筋,一个半死不活剩一口气倒在眼前。
这也太残忍了!
哪个现代文明观念的小姑娘,能直面这种血腥冲击和三观的挑战?
孙宁宁被抱着不说话。
眼泪掉了一会儿后,她随手拭去,十分冷静地退离白泽的怀抱。
屈膝作揖,这是她第一次朝白泽行正规的尊卑礼节。
毕竟他是皇子龙孙,而她地位再高也是外戚。
“殿下,看见这些,令我实感不舒服,恕不奉陪了。”
她低着头行礼,没有看见白泽神情的层层龟裂。
才被汹涌的爱意浇筑起的城墙,正在一点点开裂....
黑暗这条可怕的荆棘,正迅速通过缝隙,朝着白泽伸出沾染血液的棘刺,试图再次将他拉下深渊。
“宁宁...”
白泽露出从未示人的脆弱神态。
内力乱窜,气血翻涌间唇色愈加艳红,脸色却是煞白。
那双漆黑点墨一般的眸子内染红了一片,直拖到眼尾。
“放了,都放了...宁宁别气。”
他伸手抓过孙宁宁,试图将她禁锢,却是被对方直接甩开。
“殿下,宁宁先告退。”
孙宁宁现在不想听他说话,也不想看他乱杀无辜的人。
更讨厌他不顾自己意愿,强行将她带来“观刑”!
她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狗屁倒灶的疯批男人气死我了!
你爱杀谁就杀去吧,你把这个世界上的人都砍了也行!
姐姐我不奉陪了!
孙宁宁转身就走,白泽伸手过来,她直接侧身避开。
再没有了往日刻意在他眼前表现的娇软性子。
反而清冷地如高墙之上带着刺的花朵,俯瞰着一个个凝视它美丽的俗人。
她大步离去,没有回头。
裙摆漾开一地红碎,为这热切的爱匆忙结尾。
有人爱得贫乏,有人敢把性命作押。
一扇木门,隔开了两方世界。
外面的娇俏身影已经消失。
白泽长身玉立站在门内,满目破碎感。
少年人的爱是纸包不住的火。是越小心谨慎、越毛手毛脚犯错。
情爱之事,经历尚浅、受不得撩拨。
却也敢为一腔热血不顾死活。
白泽自诩薄情寡义,更是豪赌之人。
这辈子迂回几场,从无败绩。
在命运的情场对赌,却难免失意。
因为彩头是孙宁宁,他变得分寸大乱,不敢应赌。
所学的满腹心机,勾心斗角,全都溃不成军。
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白泽注定输的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