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安大长公主脸色微变,不过到底是经历过风浪之人,她极快地就调整好了神色,反而露出一副跃跃欲试之态。
“好大的胆子,来见本宫,居然还随身携带武器。来人,将她拿下!”
时锦笑了起来:“不要脸的人我见过的多了,不要脸的公主你还是头一个。好一个贼喊捉贼,不愧是知安大长公主。”
“不过……”她语气微转,忽而满是讥讽:“你不仔细看看这铁箭的制式,上面的花纹,就对我大放厥词吗?”
这个时代铁的价格昂贵,弓箭是管制武器,箭矢由官方统一制作,每一支的箭矢都有自己的制式特征和徽记。
时锦带来的那两支箭,明明白白就是锦国的产物。
但她自入府衙起,身边即跟着殷行的人,说看守也罢,说保护也行,总之她从没有过单独行动的机会。知安大长公主要诬陷她携武器图谋不轨,根本立不住。
时锦冷笑:“看来,知安大长公主的意思是,贵方防卫疏懒,由得我一个弱女子随时淘用武器,这么烂的安防,复国怕是无望啊。”
她看着知安大长公主的脸色再也绷不住,故意掩面笑了起来:“哎呀,国都未复,我怎么能叫你大长公主呢?往好听的说,区区一个锦州城,城主已经出嫁的姑姑,了不起是个夫人。而我,可是以庆国国号取名的庆阳郡主。你我之间,何尊何卑?”
知安大长公主一口老血差点要喷出来。
“你!你你……混账!”
时锦睨她一眼:“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你请我来此到底有什么事?本郡主日理万机,可没功夫跟你玩那些小人游戏。”
知安大长公主捂着心口一阵绞痛,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她脸色灰败,语气却是依旧跋扈:“我叫你来,是劝你看清自己的地位,你不过一敌国郡主,在我锦国本该万死,不过是看你一女子,留你一命当个人质,莫要将自己看高了。”
“至于什么太子妃?”她冷哼一声,“我锦国的太子好端端的,也不知去了庆国的那个西贝货是从哪里来的,与你成婚的是假货,可千万要认清自己的身份,莫要在我锦国摆什么太子妃的谱。你呀……不配!”
时锦淡淡看着她:“说完了吗?于夫人?”
她将箭矢重新拿回手里:“说完了,我就回去和你们太子好好说道说道。什么太子妃的名号本郡主不稀罕,但有人要欺负我,这事也不能完。”
知安大长公主脸色又是一变:“不是我。”
时锦挑眉:“不是你,什么?”
知安大长公主似是在忍气:“不是我派人刺杀你的。”
时锦却笑了起来:“是不是于夫人做的有什么打紧的,总归是你请我我不去我被人刺杀后不得不拿着箭矢来见你的。这道理,于夫人该不会想不透吧?”
她忽而俯下身子,压近知安大长公主的身子:“国还没复,锦国内部就已经在搞利益分配这一套了,别的派系兢兢业业搞事业,只有于夫人你大敌当前四面楚歌,却还执着于为难我一个弱女子。于夫人,你可真有出息!”
说罢,她转身:“我不管是不是你做的,反正你要为难我,那就是你做的。”
大长公主身边的人想要去拦住时锦,却被桃红柳绿两个武婢挡住。
桃红冷声说道:“我等奉太子之命保护太子妃,若有人胆敢近身,以谋逆论处,杀无赦。”
知安大长公主眼睁睁看着时锦扬长而去,她气得浑身发抖。
“好好好,都冲着我来的对吗?”
事到如今,她如何还能再看不清楚,自己的这个侄儿早已经不受控制,他根本就无意将皇后之位留给她的女儿,甚至连权力的门边都不愿意让她摸一摸……
她越是心冷,总算冷静下来。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否则,事成之后,只会被他一脚踢开,当一个听起来尊贵但却毫无实权的大长公主。于家,也不会从中取到任何好处。”
她思忖片刻,喊道:“来人,去请驸马!”
时锦“欺负”过老太太之后心情很好,知安大长公主母女都不是聪明人,这种程度的使绊子只会成为她闲暇时光的乐趣,对她伤不到毫毛。
唉,假如她真的是敌国的郡主,那从知安大长公主身上入手,还真能搅得南锦天翻地覆。
但她私心里,并不希望殷行失败。
复国失败,意味着他将付出生命的代价。
即便痛恨他隐瞒了自己,但比起他真的死去,她还是希望他可以安然无恙地活着。
不,不能再纠结这个了!
时锦猛力甩了甩头,当她甩到第三下的时候,忽然甩不动了。
一股熟悉的味道包裹了她,差点都不能呼吸。
殷行不知从何处赶来,他用力地抱紧了时锦,像是要将她揉入骨血中去一般:“阿锦,你没事吧?”
时锦哑着声音:“你放开,你再不放开我要被你闷死了……”
殷行一惊,骤然松开一些:“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去请太医。”
时锦叹口气:“不必请太医,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你抱得太紧,闷到我了。你放开,你放开吧!我又不跑……”
殷行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有人向你射箭?”
时锦指了指旁边桌几上的箭矢:“嗯。你自己看。”
殷行脸上现出几分怒色,眼眸黑沉如同深渊:“他们好大的胆子。”
“他们?”
时锦看向他:“你知道是谁做的?”
殷行点头:“左不过是那几个。”
他有些头疼地抚了抚额头:“锦国覆灭太久,人心早就不齐了。”
一个太子妃的位置,引来了多方试探。
时锦挑了挑眉:“那是不是说明,你留我一人在府衙,不再是安全的了?”
殷行默默点头,有些老家伙丧心病狂得很,为了利益,什么事做不出来?偏偏锦国势弱,若是人心不齐,根本无法抵抗大庆。只要对方没有撕破脸,至少在明面上他也不能撕破脸。
半晌,他忽然开口:“阿锦,从今日起,我去哪你就去哪,我们得时时刻刻在一起。”
时锦的眉头弯了起来,她笑眯眯地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