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修一直知道韩申挺疯,但没想到他的能力都这么神经,于是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无生气地长叹一口气。
韩申也听到了他这一声长叹,收拾屋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走到韩修面前的圆凳落座,眼神看似平静,却又好像下一秒就会发疯。
“你想怎么样?”他问韩修。
韩修被问的莫名其妙,下意识反驳:“这话应该我问义父吧?是您想怎么样?”
“我想……”韩申张口,迟疑,最后却又缓缓地闭口不言。
他只是静静看着韩修,最终一言不发地走了。
这样的相处虽然令韩修十分不安,总时刻提着警惕的一颗心,但是好在平静。
此后又半个多月,韩修数次尝试逃离韩申掌控。
他自刎那次伤及根源,虽然一直在缓慢恢复,但始终不是韩申的对手。
而且每次不管跑出多少里路,或者躲到多么匪夷所思的地方,韩申总会鬼魅一样,突然地出现在他身边。
一如笋子所说,逃无可逃。
但幸好韩申也仅仅是把他抓回来,此外再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据韩修观察,韩申似乎是真的很乐意过这种乡野间的日子,他有很多钱,专门在村里雇了两个年轻农妇来洗衣做饭,另雇了一个村汉劈柴挑水。
这日子过的,真是又土又豪。
但平静总是短暂的,在某个寻常的日子,已经是后半夜,韩修原本在睡觉,突然被笋子唤醒。
【宿主注意,韩申朝你的房间来了。】
深更半夜的,突然来闯门绝对不会是好事。
韩修立刻翻身而起,提剑藏在了门边。
经过这么久的休养,韩修本来因为脖颈致命伤衰弱的身体,早已经恢复了元气。
如今没有天阙插手,他出其不意偷袭的话,说不定能打败韩申。
“修儿快醒来,跟义父走……”
韩申推门而入,似乎很急,并且主动呼唤。
情形不似韩修预料,并非是要偷偷摸摸做什么不好的事。
但韩修却不会因为这种所谓的光明磊落就迟疑,难得的偷袭机会,他必须一击得手。
韩申警觉性极强,尤其他知道韩修对他始终充满敌意,所以韩修的偷袭虽然出其不意,却也仅仅是刺伤他小腿一点,未能造成真正的伤害。
之所以选择腿部偷袭,绝不是手下留情,而是他知道杀韩申的把握太小,还是削弱他的行动力比较靠谱。
“修儿,现在不是与我为敌的时候,你得赶紧跟我走。”
韩申冷冷说道,同时撕下布条扎住腿部的伤口。
韩修有点想趁机偷袭他,但是韩申却说出一句叫他迟疑的话。
“我感应到天阙的气息了,他已经找到附近来了,你是觉得落入他手,比与我在一起要好吗?”
一听天阙的名字,韩修感觉浑身都麻了一下。
虽然与天阙接触的次数十分有限,但一种未知与不在一个层级的压迫感已经十分深入。
韩修当场变了主意,一手拉起韩申就往外跑。
“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跑?你能明确感应到他在哪个方向吗?”
韩修一边跑,一边问韩申。
这是他带着韩申一起跑的唯一动力,否则他早就算不狂踹韩申另一条腿,也不至于拉着他一起跑。
“往……东。”韩申回答,但听口吻并不是很确定。
韩修自己没有方向,只能先听他的。
两人在夜色中狂奔,仗着功夫极好,遇山翻山,遇水涉水,不走一点弯路,直线穿过层层阻碍。
期间韩申还换了几次方向,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感觉的不准确,还是天阙的位置在变,韩修没有追究了,只管跑路。
倒也不是没怀疑过韩申另有图谋,但是细想就知道没必要,若是有图谋,还是把他困在屋中比较容易,根本不需要这样满世界狂奔。
眼看着远方天际逐渐亮起,韩修心中稍安,觉得跑了这么久,应该不至于再被天阙找到。
然而韩申忽然踉跄,继而直接停了下来。
韩修看看他受伤的那条腿,血早止住了,以血煞的修复能力,肯定连疤都不存在,没道理还影响行动。
不祥的预感陡然攀升。
“终究是逃不出他的手心……”韩申忽然闭目轻叹,声音飘散在清晨的冷风里。
下一瞬,天阙高大的身影就悄然出现在了视线中。
他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微昂着头,正在看树上两只蹦跳的鸟雀,并未看这边,似乎他是早就在这里游玩,根本不是故意追踪韩修二人而来。
“你先……”
看到天阙后,韩申忽然推了韩修一把。
但他话未说完,忽然身影就被踹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韩申被一股巨力砸在地上,身下坚硬的碎石地面都凹陷下去。
天阙已不知何时从树下消失,此刻一脚踩在韩申胸口,像一根钉,牢牢将韩申钉在地上。
“我说了,你若办不好事情,便没有活着的必要。”
天阙淡淡看着韩申,口吻听不出喜怒,似乎韩申的生死,根本不值得他调动任何情绪。
韩申被踩得口角溢血,神情却无分毫的惧怕,连先前时刻戴在脸上的谦卑面具,此刻都懒得伪装上。
他冷笑一声,对天阙道:“你只是让我协助韩修假死,从此摆脱君绯然的威胁,这件事我办好了。”
这么明显的狡辩,天阙却一点也不生气,而是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不回来?”
“你有明确下令,让我立刻回去吗?”
“嗯……好像确实没有。”
天阙于是移开了脚,而韩申从地上站起,脸色阴沉地拂去身上的泥土。
不知道是天阙真的这么缺心眼,还是特别有原则,总之韩申违背他意愿的事情,他就这么放过了。
韩修还以为他们会正经地打一架,那他就能趁乱溜了。
“你别跑,我不想再到处找你了。”
天阙目光忽然移到韩修这边,无喜无悲的表情终于有些松动,似乎带上了一种可称之为怨念的情绪。
韩修默默吸气,试探性的往后退了两步。
但跟着他就动不了了,全身受到血脉层面的压制,进入一种半麻木的状态。
这时别说逃走,跑两步都难。
韩修服了,对天阙露出个礼貌但生无可恋的微笑。
“我没想跑,我只是不喜欢跟人离的太近。”他随口编道。
“哦,可以理解。”天阙好像真信了,没有再压制韩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