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压抑。
赵婆子期待满满地看着对面……
本以为眼前的那两人看到信物会激动得落泪甚至抱头痛哭什么的,结果两人的反应恰恰相反。
那两人一点也不高兴的样子,反而脸色凝重。
赵婆子小声嘀咕着,难道是寻错了人?刚揣进怀里的玉观音还没捂热呢,不会保不住了吧。
可若是信物对不上,那这家人的反应也不该这样奇怪,这信物他们肯定是识得的。
赵婆子又补充道:“这是捡回来时身上穿的,当时这衣服沾满了血污,小孩身上有不少血窟窿,脑子也摔傻了,啥也记不得,也不知道哪个天打雷劈的畜生,将她伤成那样。”
裴沐不做声,但是脸色很沉很冷。
那伤怎么来的,没人比他更知道。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那孩子竟然命这么硬,从万丈悬崖边摔下去都没死。
看这娘俩的脸色,赵婆子心里更没底了,难不成这家人想赖账?
“贵人,这几样信物还不能证明她的身份吗?我记得当时她脚脖子上还套了个银珠脚环,只是隔太久……找不到了……”
哪里是隔太久,是她当时就拿走卖钱了。
赵婆子这是怕他们不信,还想努力再回忆回忆一些细节。
老夫人身子晃了一下,脸色更沉了。
“母亲。”裴沐赶紧扶了一下。
“无碍。”老夫人摆摆手,拿起一旁的佛珠捻着,“那她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
“胎记?”赵婆子费力地想了半天,“实在记不得了,贵人,那丫头不是你们家丢的孩子?”
老夫人却突然笑了:“谁说她是我们家的孩子了?”
赵婆子有种被老六阴了的感觉,“你这话何意?她不是你们家丢的孩子,那你们千方百计打听她身世做什么?”
说完,两只手死死捂住那只玉雕,又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两人,“总之,你们答应我了这一趟不会白跑的。”
那裴沐站起身,突然阴恻恻笑了,“给了你,自然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赵婆子有些不太相信,像做梦一样,但闹了这么一宿,事情不能不明不白的过去吧?
“贵人,看你们的反应,应该是知道这丫头是哪家的孩子吧?要是能寻到她的生父母,也是喜事一桩啊。”
如果搞清楚林芊的身世,说不定还能再跟下一家索要一笔银钱。
老夫人没有作答,起身离开,没再理她。
她活到这个岁数,什么货色没见过,这赵婆子心里盘的什么主意,她看一眼便知。
赵婆子不死心还想追上去,老夫人回过身的瞬间,幽暗的灯光打在她阴沉的脸上,面貌扭曲得像恶鬼一样。
赵婆子吓一跳,心里害怕极了。
裴沐也跟着走了,离开前吩咐了一声:“你且在这等着,会有人送你离开。”
不知怎么,这话听得赵婆子背后一凉。
果不其然,片刻功夫,院里闪进来几个高大的身影。
赵婆子吓得腿软,哆哆嗦嗦问道:“你……你们要做什么?”
来人眼神冰冷,有人开口道:“自然是送你上路了。”
说罢,便一挥手,几人便凶狠地冲了上去。
赵婆子也不傻,瞬间就明白了主人家要杀人灭口了,扭头便跑。
但年纪大了,到底不是几个干黑活的对手,没跑几步便被押住,捆了手脚,兜里的玉雕也被掏了出来拿走了。
“还给我!那是我的!”赵婆子急得大吼。
此时伏在屋顶上偷看的布丁心里一阵唏嘘,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押她的人手上一使劲,“吵死了,赶紧处理了,别惊扰了主子休息。”
赵婆子顿时就吓尿了裤子,嘴里还在尖叫着,就被一掌劈再来后颈上晕死过去。
之后的事可想而知,布丁趁着没有动静后,凌厉地翻过墙头,隐在暗夜之中。
布丁回去后便将这一切都报告给了主子。
裴家,好一个裴家!
林芊脸色无比难看,已经猜到个大概了。
当年侯府大世子夫妇死的蹊跷,真相绝不是传闻中的那样。
而原主,肯定就是侯府被暗中处理掉的孩子。
自己的身世已经揭开,只是有些地方不大对得上。
裴家现在入宫的裴贵妃又是谁?难道是他们找来代替原主的冒牌货?
这一点还需要查证。
之后这些天,林芊也没闲着,私底下调查着,裴府也让布丁继续监视。
那裴家母子已经在密谋着怎样弄死自己,好“斩草除根”。
这天星儿带回来一个包袱,“主子,这是从裴府搜出来的。”
林芊接过包袱,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翻看。
罗缨绳和一身小孩穿的藕粉色里衣。
林芊摸着那绳结,略一想便猜到了其中的关窍,这是大世子夫人纳兰雪的遗物。
星儿还有些担忧,“主子不必难过,星儿昨个抓了几条蛇放在那老太婆的枕头下,怕上吓得不轻,听说昏迷不醒,嘴里还说胡话呢,一大早好几波郎中进进出出呢。”
林芊被逗得乐了,心情好了一点,“为那些人难过,不值当,想来,那些人也快坐不住了,要来拜访本县主了。”
裴府丢了信物,老夫人又被吓得三魂去了两魄,连着灌了几日的汤药才转醒,一醒来就神情呆滞,嘴里还嘟囔着:“她回来了,回来找老身报仇了。”
更糟的是,府里丢了重要的东西,寻找了几天也没有一丝线索。
裴沐不敢往深了想,万一这事情闹开,该如何了得。
缓了缓情绪,他理出了一丝头绪,眼下唯一的破局办法便是快到斩乱麻,按照原定的计划,先除掉林芊,免得夜长梦多。
于是转过天来,裴府那边派了不少人,抬着厚礼,还有一帮仆妇小厮跟着,就这样大张旗鼓地来到了县主府。
毕竟认亲嘛,人越多,越显得诚意十足。
盛京的街上,隆重的认亲队伍,惹得过往的行人纷纷扭头,还有不少人跟着队伍来凑热闹。
队伍在县主府正门口停下,裴沐从轿中下来,脸色悲戚。
看到四周围观的百姓,便作揖道:“各位父老,你们有所不知,十年前,家兄战死,嫂子与之鹣鲽情深,随他而去,留下独女,这是大家都知晓的,可这其中还有一件大事,除了我们裴家,便无他人知晓。”
围观的百姓竖起了耳朵。
裴沐红着一双眼眶,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县主府的大门,泣不成声道:“我大哥其实有一双女儿,小女儿自幼体弱,一直在深闺之中养着,岂料在大哥大嫂故去后,因偷东西被惩罚而怀恨在心的刁奴将侄女偷走,从此不见踪影,母亲难过的一病不起,我也寻找了四年,终于老天不负苦心人,让我寻到了她……”
“哗—”
人群一阵哄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