韧带拉伤不是大毛病,有夜无垠在更不成问题,一日不到就能恢复正常。只是即便如此也是要好好拿捏才行。夜无垠开始感慨,最近不仅兼职医生,还开始兼职推拿了。水元素覆盖在指尖,轻揉的时候也带来一丝凉意。君长歌已经换下了一身战衣,重新穿上了火红长裙,这会儿正坐在院中享受着夜无垠的‘服侍’。幺妹经过这几天好吃好喝好伺候,虽不如原来的膘肥体壮,却也不像是之前的枯瘦如柴,现在正趴在了君长歌的脚下,享受着‘半主人’的‘侍弄。’
场面堪称和谐,如果不是君继法的突然闯入。
“君长歌,你什么意思?!还穿着那破佣兵团的战衣?你是故意出去丢人的是不是?!”
言语堪称激烈,行为堪称粗鲁。蒙池想拦也不敢拦,只能由着这君家二少带人闯入平日少来的‘听歌台’,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匆忙补救一下。
“四小姐,属,属下拦不住二少!”
“废物。”
如是所想,亦如是所言。君长歌面对北荒部下甚至面对九中崽崽们的耐性,在面对君继法的时候丁点都没发挥出来。唔,亦或者说她一点都不想发挥出来。受伤的腿仍旧搁在夜无垠的腿上,另一只脚也踩在幺妹毛茸茸的背部,动作不变的呵斥完了蒙池后,视线才慢悠悠的转向有些怒火中烧的君继法。
夜无垠有预感这将又是一次‘修罗场’,她不想在此目睹这凄惨场面,她想落跑,只可惜君长歌抓着她,让她想跑都跑不了。
“君继法,我准许你进我的院子了么?!”
“你的院子?整个君家哪个院子是你的?君长歌你别臭不要脸,吃君家的,喝君家的,还竟给家里添乱,你他妈什么意思啊?啊!把苏浙打成那德行,今天又让许家打成这样,你给谁脸色看呢?!!”
君继法说的愈发难听,君长歌到是回过味儿来了,苏浙和今天的许家都是君家附属,两家一直较劲儿,她这一个秒杀,一个拉锯战,在苏许两家看来就是踩一个捧一个,也可以说成太不给苏家人面子。君继法这会儿急吼吼的跑来,看样子是她在今天的赛事上做的确实过了些。
思量至此,君长歌冷笑出声。
“还吃君家的,喝君家的,君继法你这么会说你怎么不去找君都说去啊?你以为我求着你给了?”
“你,你别给脸不要!”
君继法气的脸色铁青,君长歌连动都不动,反唇道。
“你是不是废物?我穿战衣打君都放屁了么?这都多久了你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你这智商,你还配跟我这里乱吠?!我打苏浙,打许同,我想怎么打怎么打,自己废物还不许别人吊打么?”
“诶君长歌,你他妈知道什么你就瞎说啊?全天下都知道你君长歌是君家老四,你在大试上穿成那德行你给谁看呢?”
“你说我给谁看呢?啊?要不是你们太没用,我用的着拉上北荒替你们威慑夜无垠么?啊?!”
被点名的夜无垠,嘴角抽搐了一下,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
反看君继法,脸上已经是难看至极,不堪示弱的喊道。
“君长歌!!!你是不是有病!!!用得着你来做么?家里发生什么事儿你都知道么?一个破佣兵团有个屁的威慑作用?真以为自己去过战神试炼就成战神了?有本事成了战神后再回来啊!当初谁他妈说要十年成战神来着?!”
君长歌铁青无比。君继法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君都的声音就响在小院之内。
“吵吵什么呢?”
浑厚沉重,随即便见君都缓步而来,身边还跟着余威。他见过二人后,恭敬的喊了一句。
“二少,四小姐。”
君继法面上一白,退后半步,恭敬行礼道。
“父亲,余叔。”
“挺远就听你们嚷嚷,干什么呢。”
威严之态不多,这和上一次夜无垠所见有极大的区别。君继法有颔首,放低了声音,小声道,“爸,我是看老四在大试上伤了,过来看看。”
好吧,君继法真的挺会见风使舵的。
夜无垠想。
君长歌嗤笑,充满了轻蔑的视线落在君继法身上,异常清晰的吐出两个字。
“废物。”
“怎么跟你二哥说话呢。”
嗔怪音响,君长歌冷眼看去,分毫不退让。
“该怎么说怎么说,君都你怎么不问问你宝贝儿子干什么来了?”
君都一怔,瞅了瞅君继法又瞅了瞅君长歌。
“继法,什么事儿?”
君继法见君都问,这会儿也不再隐瞒如实说道。
“父亲,今日大试您也看见了,老四太不像话了,还穿那身衣服,她还和许同打成那样,那苏浙面子往哪儿放?”
出乎夜无垠意料,君继法竟然没有添油加醋的说上一通,按照这样的人设不应该得更恶毒一点的嘛?
“就这事儿?”
君都似乎并不把这事儿当回事,这样发问倒还是问楞了君继法,错愕道,“爸,老四这样丢咱们家的脸还不叫事儿么?那苏浙半年前继承了爵位,现下正是如日中天,老四怼走了夜无垠,要是连苏家也丢了,那不是自断臂膀么?”
分析的倒还有理,君都点点头,瞅着像是认可了这话,说道,“嗯,该怎么办怎么办吧,继法你去吧。”
君继法似乎是不甘心君都就这么让他走了,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余威已经上前一步,躬身道,“二少,请。”如此一来,君继法即便有心想说也是说不成了。
等到君继法离开之后,君都扫了一眼夜无垠,又看向了坐在廊前的君长歌,开口的时候,语气意外的平和。
“打成这样,你什么意思?”
“蠢成这样,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用的着跟你说?”
“我打成哪样用得着跟你说?”
夜无垠突然觉得这世界上大概没有再和君都与君长歌更像父女的人了。不管是说话的调调,还是说话的方式都如出一辙,而后,夜无垠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君都这个爹当的,唔,貌似有点失败……
视线最终落在了伤腿上,君都再开口的时候,言语又软了几分。
“听说你是从高狂师掉到初狂师的?”
啧,哪个王八蛋这么嘴欠!
君长歌想,不耐烦的给了答复,“不是,你想多了。”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儿张口就来,夜无垠其实不懂她这瞎话意义何在。
君都沉吟片刻,不再追究君长歌的言行举止,也不追究对方的态度问题,转身向外,好似来这‘听歌台’就是为了问这件事儿一样。余威对着君长歌微微躬身之后,也随着君都向外走去。
君长歌又重新把腿搁在夜无垠的腿上,碰了碰夜无垠,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没了与君都的针锋相对,是夜无垠常见的样子。
“给我捏捏。”
使唤的信手捏来,夜无垠顿了两秒后,手上又一次凝聚起来了水元素,指尖触碰到伤处,小心翼翼揉捏着损毁的部位,思量片刻,开口的时候多少是带了些过来人的语重心长。
“小的时候,我与我父母之间的关系也是不大好,从来没叫过他们爸妈,我总觉得他们不是我真正的父母,所以一直到我父亲去世我都没有喊过他一声父亲。”
君长歌皱眉,侧目看着夜无垠,眼中透露出来了相当不悦的情绪。
“你是打算劝我么?”
夜无垠一怔,停下手中动作,摇头道,“不,我只是给你讲讲作为过来人的心情。”
“心情如何?”
“我很后悔。”夜无垠说,堪称谆谆教诲。
“我父母不如你父母这般有着显赫的身世地位,只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家里有一片不大不小的田地,春季种稻,冬季种麦,我爸是应用魔法师出身,也是水系,闲时会去帮助邻居聚水,人品不错,是那种老实人中的老实人,后来他感冒了,那时候正是农忙,来不及好好治疗,所以感冒恶化成肺结核,我爸走的那天,我还在学校里上课,老师让我回家说见我爸最后一面的时候,我的内心毫无波澜。人总会死的,即便他这次不死,终有一日也会死,或许你会觉得我薄情,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从未将情感注入到我爸身上,所以能否见他最后一面,我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而后如你所想,我并没有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他就去世了。”
夜无垠叹了口气,她又开始懊恼曾经的所作所为,甚至为此到了肝肠寸断的地步。君长歌似乎是看出她的情绪起伏,伸手覆盖在瓷白的脸上,捧起来的那一刻,果然碧蓝瞳孔蔓延着少许的水色。
“好了,别说了。”
少许哄慰,少许心疼。
夜无垠笑笑摇头,拉下君长歌的手道。
“只是想说给你听,其实看到我爸尸体的时候,我仍旧没有太大的感觉,直到有一天晚上,我看到我妈在偷偷的哭,她看见我的时候,立马就擦去眼泪,抱着我说,她以后会好好照顾我的。她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仍旧顾虑着我的心情,在那一刻我是真的感受到在这个上我不是独自一人,我是被爱着的。即便我没有将感情注入他们的身上,可我仍旧被他们爱着。”
君长歌叹息,轻轻的把夜无垠揽在怀里,良久之后,轻语道。
“母亲都是爱自己孩子的。”
夜无垠啼笑皆非,推开君长歌无语道,“你重点抓错了,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我很后悔,不是说我妈爱不爱我!”
君长歌一呆,理所当然的点头。
“额,是么,好吧,我知道你很后悔了。”
“然后呢?”
“然后还什么然后?”
“然后你不该想想自己,要不要考虑一下变换一下对君都的态度?”
“所以你就是在劝我喽?”
“你干嘛每次回答我问题的时候都用问题来答复?”
“不行么?”
“啊啊啊啊!!!君长歌,你烦死我了!不行,行么?!”
“行。”
“那你倒是回答啊!”
“回答什么?”
“你别那么跟你爸那么说话,我听着都头皮发麻,压力很大的!”
“不行,姓君的没一个好东西。”
“你不姓君么?”
“我是意外。”
君长歌这么说,伸手点在了夜无垠的头上,又道。
“我们家情况特殊,不能以常理来推断,我们家的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我只要在他面前怂一分,他下一秒就会吃掉我。”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有,你看君继法和君都,他们就是看我打成这样来看我笑话的。我秒杀苏浙的时候,他们屁都不放。”
君长歌说的理直气壮,夜无垠什么反驳的理由都没想出来,她是真觉得这女人魔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