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术室的灯始终亮着。
得到消息的云洛川,也匆匆赶来。
可他没有上前,只默默待在最远处。
龙越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方璎一个人四处游走的这五个月,没有遭遇到陈炜陈霜姚霆的袭击,应该是云洛川听从他的建议,把他们都给灭了。
算他拎得清。
从中午到晚上,方璎始终在手术室里没有出来,终于,所有人都慌了。
护士出来让家属签字,必须从顺产,改成剖腹产。
云洛川冲过来,想要签字,被明曜抢了先。
然而,一个小时后,护士只抱了小婴儿出来。
婴儿很瘦小,只有不到五斤,脸色青紫,呼吸微弱,必须马上放到保温箱里。
云洛川和明曜,都顾不上看婴儿一眼,急切的问护士,方璎的情形。
护士说,产妇的大出血已经止住,医生还在抢救中。
又过了十几分钟,方璎被从手术室推出来,送入重症监护室。
医生只是摇头,要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一连五天过去,方璎始终处于重度昏迷。
靠着呼吸机,她勉强有一口气在。
可她的心电图和脑电波,几乎都是一条直线。
又过了两天,医生无奈的叹气,说病人没有求生意志,早就处于脑死亡和心跳停止的状态。
不管再在重症监护室待多久,都无力回天。
整整七天,云洛川一直在成全和执念中挣扎。
他当然清楚,方璎为什么没有求生意念。
在剧组拍戏时,她对明曜,就重新有了感觉。
可是他下的禁制,让她一动心,就遭反噬,对明曜的爱立马会转换成恨。
她独自一人游走四方的这五个月,明曜丢下明氏集团不管,不远不近的在暗中跟随着她的脚步。
确保她一路风雨不侵,吃住行都是最好的,想看的,想玩的,想逗留的,他都暗地里排除过危险。
哪怕她想回来找云洛川,明曜都不阻止。
爱一个人,难道真的甘愿眼睁睁,看她投奔情敌怀里?
云洛川不止一次自问。
他也不时的追着他俩行踪。
甚至,一再出现在方璎附近。
想让她找他,跟他走。
可方璎,始终不肯随他走。
她一直一个人走。
此时,他终于无法自欺欺人。
方璎其实从离开帝都的那一天起,已经存了死志。
只不过,肚子里的宝宝,实在无辜,她要给他出生的权利。
所以,她才勉强活下去。
而宝宝一出生,她就再无一丝留恋。
看着沉默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明曜,又看看里边毫无知觉,最后一点呼吸几乎也要断绝的方璎,云洛川纠结得眼眶猩红,心脏一阵阵钝痛到快要窒息。
数万年前,他远不是众神之神的对手,无法从他手里抢走小凰神女。
如今,明曜的灵力和紫气差不多一点都不剩了,他想从他手里夺走方璎,谁也拦不住。
可,他能夺走的,只有方璎的生死,而不是她的心。
他还要争夺吗?
就在他纠结万分时,明曜忽然开口:“你有能力,让她活过来吧?”
“我并不是无所不能。”
“只要你让她活过来,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宝宝,我都可以放手。”
云洛川心头剧烈一跳:“如果我要在病房里,和她举行婚礼,你也愿意?”
“只要她能活着。”
默默追随着方璎脚步的这五个月,明曜什么都看开了,释怀了。
只要方璎喜欢的,想要的,不管是人,是物,是生活状态,他都想满足她。
想让她开心,想让她幸福,想让她长命百岁,一世安好。
如果这些,都需要他放手,才能实现,那他……甘愿放手。
“好,我要你亲自操办我和她的婚礼,简单一点,就在重症监护室里。”
明曜咬了咬牙,良久,点头。
自己孤独终老又如何?只要,他的小璎,安然无虞。
第二天中午,最简单的婚礼仪式,在重症监护室里进行。
方骞作为长辈,明曜做证婚人兼司仪。
他亲自去挑选的戒指,忍着万般不舍,他亲自给方璎戴上钻戒。
男戒他交到云洛川手里。
云洛川举起小小的钻戒,看了好半天。
忽然,他一扬手,钻戒投进不远处的医用垃圾篓。
明曜和方骞的心,都是一沉:“你想变卦?!”
“我云洛川的婚姻,岂能用俗不可耐的钻戒见证?”
要用,也该是这世间最极品的羊脂白玉,由他自己,雕琢成冰莲的图案,给他的新娘戴上。
西方流传过来的钻戒才多少年?寓意又算得了什么?
配不上他对爱情和婚姻的期许!
他才不稀罕!
他俯身,食指点在方璎眉心。
随着他默念咒语,指尖幻化出一朵又一朵,小小的冰莲。
接连七朵冰莲,幻化又湮灭在方璎眉心。
他对她所下的七重禁制,也全部解除。
方璎原本成了直线的心电图和脑电波,忽然,开始有了小小的起伏。
云洛川指腹拂过她的脸颊,眉眼,他感觉到了,她眼睫毛的细微颤动。
虽然只有轻微的一下,也预示着,她和明曜的过往,都回到了她的识海,她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前世今生,他都败给了明曜。哪怕他每次都是不择手段。
他万分不甘的看了明曜一眼,负手走出重症监护室,扬长而去。
这一去,他再无机会!
可方璎不爱就是不爱,他又能如何?
明曜和方骞互相看了一眼,下一瞬,他俩齐齐看向方璎。
方骞上了年纪,不敢有大幅度动作。
所以,明曜第一时间,坐到床边,小心翼翼,握住方璎冰凉的小手。
他想拥她入怀,想亲吻她的额头,脸颊。
可是,她还没有脱离危险,他什么都不敢做,只能默不作声的握着她的手,紧张万分的等待着。
“方爷爷,你先回去休息,等小璎醒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你也别揪心了,在病床边躺一会儿。”
方骞走出去没几步,明曜又道:“方爷爷,麻烦你和我爷爷一起,为我和小璎,筹办一下婚礼。日期要最近的,越快越好。”
“总得让我的乖徒儿,坐完月子吧?”
明曜一怔。
是呀,他怎么忘了这点?
这五个多月来,他认真看过太多孕妈孕宝的书籍,知道女子生完宝宝后,得有至少四十多天的月子期,坐不好,会留下很多隐疾,终生难愈,饱受煎熬。
小璎身体本就孱弱,更需要好好调养,他再急切的想和她有一场盛世婚礼,也不能操之过急。
他只能让自己沉住气:“方爷爷,那我求你先不要急着离开帝都,等我和小璎大婚之后,我们陪你一起回白云山庄。”
“好,一言为定。”
方骞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明曜的肩,转身离去。
真好,小璎不但复活了,还渡过了情劫。
以后,他再也不必为她担惊受怕。
他的另外两个徒儿,也都投胎到了不错的人家,如今已经蹒跚学步。
龙越虽然还不肯回师门看看,可是,最近好几次见到他时,都欲言又止。
他大概是想叫师父的,只是太多年没有叫过,一时间,他叫不出口。
只要龙越心里,还认他这个师父就行。
刚走出重症监护室,方骞就看到,龙越还守在外面。
而不远处的楼梯拐角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孩,正默默看着龙越的背影。
方骞眉心一跳,那不是明曜的妹妹明晗吗?
她为什么脉脉含情的看着龙越?
难道,她对他的这个大徒弟龙越,有意思?
嘿嘿,那他是不是,和明老爷子一起为方璎和明曜筹备婚事的同时,顺便探探明家的口风,为龙越和明晗,争取一下?
只是这个沉默寡言的大徒弟,比人家小姑娘大了十几岁,脸上有疤,腿上有疾,怎么看,都配不上。
唉!难办呦!
难办也得办,谁让他对大徒弟有愧,又看那个明晗小姑娘,很顺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