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三个,到底是国家任命的检察官,还是魏家的代言人?”
“你们这么会当好人,魏君池知道吗?”
这话太过犀利直白,在场众人全都一滞,连呼吸都放轻了。
而被直接点名质问的赵、孙、金三位检察官,则是面色一僵,同时变得难看。
“俞检,您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就算您是领导,这么说话也太过了!”
赵检察官反应过来,直接嚷嚷开。
孙、金二位检察官虽不敢像他一样叫嚷,却也面露不忿。
俞检反问:“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三人异口同声。
“那怎么一说违反取保规定,你们就急着替魏家说好话,收魏家钱了,还是急于卖魏君池人情?”
俞检语带讽刺,话语更加犀利。
白晓薇暗暗在心里竖起大拇指,啧,俞检比她直白多了。
赵检察官声音含怒,大着嗓门道:“我是员额检察官,在联席会上发言有什么错?那您这样偏袒白晓薇,是因为收了她的钱,还是想卖她人情?”
这样直白地质疑,并公开回怼领导,不知道是该说他勇敢无畏呢,还是不知死活。
就在众人以为俞检会大发雷霆时,她却只笑了一下,那笑冰冷又渗人。
之后,她不再理会赵检察官,转而看向孙、金二人。
孙检察官一脸正直:“俞检,我只是觉得,我们的法律,应该是有温度的,办案也要体现人文关怀。”
金检察官赶忙点头:“对,就算法律是冰冷无情的,但执法的人不能冰冷无情。”
俞检冷声道:“那好,你们回答我,假如一个普通人,一再违反取保规定,应该怎么处理?”
赵检察官刚要张嘴。
俞检忽然对记录案件的内勤说:“给我查一下,张有石盗窃案,是怎么处理的?”
内勤麻利地通过关键词搜索,找到了俞检要查的案件。
“俞检,这个案件是赵检察官办的,张有石盗窃手机一部,手机价值刚够立案标准,案发后赔偿被害人损失并取得谅解,给他办理了取保候审。”
“但是,他在传唤时两次未到案,经查,是到外地打工去了,不能及时赶回来,所以......”
内勤看了眼赵检察官,见他表情僵硬,眼神躲闪。
想到他刚才怼俞检时那副正直无私的模样,内勤心里很是不屑。
“所以,最终的处理结果是,变取保候审为刑拘,并在两天之内,下了批捕决定,后以盗窃罪向法院提起诉讼,赵检察官向法院建议的刑期是有期徒刑七个月!”
内勤话音落,众人看向赵检察官的眼神都变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和白晓薇据理力争,和俞检奋勇抗争,还可以说是每个人对法律的理解不同,出现的分歧。
但现在,同样的情况,他自己是怎么处理的?
想到他刚才刻意装出来的公正无私,众人只觉得鄙夷,耻于和这样两面三刀、言行不一的人为伍。
员额检察官们还算沉得住气,他们身后坐着的助理、书记员们却是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时不时,还要朝赵检察官三人投去一瞥。
三人如坐针毡。
俞检嗤笑一声,继续吩咐内勤道:“再给我查,刘梓轩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案,还有李福学买卖爆炸物案的处理情况。”
内勤领命,手指飞快敲打键盘,开始检索。
孙检察官坐不住了:“不用查了,刘梓轩帮信案是我的......那个,因为我传唤他时,他要么手机关机,要么说学校考试回不来,我觉得不能保证诉讼,所以......取保变刑拘了。”
他说的无比艰难。
额上冷汗涔涔。
金检察官同样不好过,他顶着众人鄙夷的眼神,一脸懊悔地拍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嗨,要不说领导就是领导,俞检这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李福学买卖爆炸物案可不就是我办的嘛!”
他忽然转头朝白晓薇歉意一笑:“晓薇同志,我最近忙昏头了,您见谅哈!刚才我说的不对,我重新说。”
“那个......魏思鸣是吧,我觉得他违反取保的性质极为恶劣,且没有任何理由,应该变更为刑事拘留。至于回避问题嘛,我觉得晓薇同志一定能秉公执法,所以,不需要回避!”
说完,他一脸严肃地看向内勤:“小方啊,我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下来了吗?要不要我再重复一遍?”
内勤翻了个白眼,手指把键盘敲地噼啪作响:“记住了,记住了,您省点口水,不用重复!”
金检察官呵呵一笑,再次提出要求:“那个......你把我先前说的意见删了吧,以我最终发表的意见为准,要不然,我可不签字啊!”
内勤:“......”无耻!
白晓薇:“......”越来越刷新她对厚脸皮的认知了!
众人只觉坐在这里都无比丢人,巴巴看着俞检,希望她赶紧宣布散会。
俞检收敛起怒气,面色恢复平静。
她平和地面向众人,声音并不严厉,却满含质问:“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句话,有几个人做到了?又有多少人,让这句口号就只停留在口号?”
“身为检察官,行事如此双标,对得起法律赋予给你们权利吗?对得起国家的信任吗?对得起胸前的检徽、对得起你们身上这身制服吗?””
“我们是执法者,法律赋予我们执法的权利,是让你们卖人情、当好人的吗?还是那句话,要当好人回你家去当,检察院不欢迎!”
“最后,回答我,你们还记得入职前的宣誓吗?”
会场静得可怕。
俞检拿起杯子,慢慢喝了几口水,静等众人反思她的话。
两分钟后,她才再次开口:“关于魏思鸣案的两个议题......”
“首先,我同意晓薇同志的意见,魏思鸣已经不适宜继续采取取保候审,监视居住的作用并不比取保好多少,应变更为刑事拘留更为妥当。”
“其次,关于回避问题,我觉得晓薇应该回避。”
“嗯?”白晓薇一愣。
记录的易鸿也微诧异。
今天参会的检察官,从一开始就分成了两派——要么同意白晓薇意见,并且觉得她不需要回避;要么不同意她的意见,要求她回避。
像俞检这样,既同意她变更强制措施的意见,又要求她回避的,还是第一个。
见白晓薇不解,俞检竟然朝她笑了一下,不同于刚才的冰冷渗人,笑容称得上和善。
“我当然相信晓薇同志会秉公执法,但是,今天我们把魏思鸣的强制措施变更了,作出了不利于他的决定,那么下一步,魏家一定会想尽办法更换承办检察官,而要想顺利更换承办人,最简单、快速的办法,就是让晓薇出错。”
“不管是莫须有的控告,还是各种陷害,以有心算无心,你一个不察,难免落入陷阱,就算你事事小心,也会不胜其烦。”
“更不用说,你和顾文星同属一个办案组,这更是可以被人大肆利用、攻讦、造势的好借口。”
“所以,我认为,晓薇同志需要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