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花覆心,半开心花穷途路短。
红光现隐于身,旧主旧物旧了百年。
雪还在下,大雪纷飞。终是淹没了红光,沾了明辰公主指尖血的那半颗心脏,在慕言未说话之时,就自动认了主。
它从全了碎,碎了全,又全了又碎了,它带着百年的血痕沧桑,重新闯入了明辰公主体内。
满界雪白,未见血色,只见泪痕。跌坐在地,低着头的慕言,他一个大男子却是一脸的泪痕。
风吹了白头雪,
乱世说不了爱。
慕言他也就只敢像个黑暗中的胆小鬼一样,深藏在月下雪中,不敢抬头看。可是前方人动,风动,雪动处女子的宫裙,伴着雪花飘扬而来。
一步一行,一裙一顿。
女子的纱裙终于落于在了,男子的白衣身前。
大雪中,她双手无力垂着,立着。
大学里,他失魂落魄跪着,哭着。
明辰公主的声音像是呓语,也不知是想说给他听,还是不想让他听见一样。
“慕言,在萧山王府时,我曾做过一个梦。
我于梦中,杀了你。可是却是你亲自递的刀。”
果然此间的第二个人,沉默着,没有说话。也不知听不听得见,那女子的话。跪在地上,青丝染上丝丝白雪,就像是为他盖上了一顶洁白的珍珠头纱,很美。
很美,北夜的皇子,慕言一直都是美得俊得过女子的人。
雪间天色灯火阑珊处,他是白镜中的绝色。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他的身体是否和他的心一样冰冷,让那停在他身上的雪慢点化。最后白雪覆满他,让他看上去清白点。
终于他还是动了,慕言只轻轻抬起头去看她,他瘦削的下颚线自青丝白雪中显现。
晚风吹过他的发,站着的明辰公主看清楚了他眼角的一滴泪,落下,最后没入雪中。
他的泪和雪落一样,悄无声息,却在不经意间惹得她心寒亦心疼不已。
一站一跪,丝丝扰扰,月色不该痴缠上雪色,他们本就是对立面。
哎·········他在哭,他又在哭。哎,他一个大男子,又在自己一个小女子面前哭。
哎.。。。不知为何,在这种满是伤感,不该笑的场景下。南明辰却笑了笑,那笑有点释然,有点甜·····和她对着地上男子,说得话一样。
“慕言,我想世间。总有一种东西,它大于事实雄辩。尽管世人念它恶,我也想在最后一口气咽下时,说他会向善。”
前世明辰公主咽下最后一口气,身死后慕言,才杀了北夜帝。带领了北夜投降,最后抱着她的尸体殉情。
前世她没有,看到他最后的善。
就像她没有等到他,他握着她的手,如她的梦中一样自杀在她怀中。
所以上月对慕言说那句:“慕言你应该谢我,谢我,弥补了你的前世所愿,死在她手上,死在她怀里。”
可是那终究是梦,那梦中的一切对今生的南明辰来说,只是一个梦。勉强算是一个噩梦,噩梦醒了,她就醒了。
可是那梦对慕言来说,是真实的。那冰冷的剑是真的捅进了他的身体里,他是真的血尽,却笑着心满意足的死在了怀里。
用他碧抚皇孙的再生血脉,他还了上月一条月婴命。
即使真的如他心中所愿的结局一样又如何?那终究只是上月针对慕言的一个杀局,不过是披上了仁慈可笑的善良。
呵呵呵呵呵呵呵........
本是一滴泪,现在却开始带着,百余年的悔恨,控制不住地不断汹涌。
跪着的慕言,他容貌出色若妖,胜了世间大多数女子。却在此刻,没有起身。他折在了这里,北夜的皇子,今生折在了南辰的土地上。
他身为一国皇子,却双膝着地,跪行至她的脚边。
他的无声落泪,愈演愈烈,他哭着,跪着,行着。他张开双手,呜咽嚎啕一顿囫囵抱住明辰公主的腿。
他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地抱着明辰公主的腿,颤抖不已的双手带着南明辰一起晃悠不止。那是委屈至极,终于有人理解他,为他撑腰了一样。
六年后大限将至的慕言,每每想到此时,他都觉得好丢人。他明明最讨厌明辰将他比较小狗,可是此时哭得没了母妃常说的仪态的他,真的挺像小狗的。
不过也是,多年后慕言当了驸马后。南明羽还打趣过:“为什么,公主府不能带狗进来。”当时的驸马爷只说了句:“公主府,已经有了一只狗了。没必要再有第二个了。”
最后直至慕言身死,南明羽有次看见自家皇姐看着,一个白色的小奶狗落泪。最后南明羽,才知那日梨花树下,那个红衣翩飞甚至带着傲娇的男子,他说的公主府已经有一只狗了。
那狗就是他,北夜慕言。
此时的慕言,哭得太激动了。像是一百多年没有哭过一样。
不对,自南明辰见到这个人到现在,他就很能哭,很爱哭,老是哭。而哭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站在大雪中的南明辰她抬起头,闭上眼,脸上的泪的随着大雪一起落下。
她无力垂着的手,终是覆上了他满是雪花的发顶。她轻轻抚了抚,又伸手拍了拍。
她再睁开眼时,没有看他,只看着雪道:
“慕言,我似乎忘了一人。但,我知道那个人是你。好了,慕言,莫哭了。起来,看着我。”
这语气真的像是训狗,那人也真的像是癞皮狗。
明辰公主双腿动了动,可是抱着她的人。只是用她的裙子蹭了蹭眼泪,那头晃来晃去,人就是没有起来!!!!!!
哎,罢了。
站着的明辰公主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头上的镶金带玉的王冠为了他,低了低,她挺直的腰身弯了下去。
柔软玉指挑着慕言的下巴,抬起来。发间的玉坠冰冷一片,如水般落在他的脸上。
红唇一勾,颜色倾顷:
“驸马爷,再不起,天就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