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一路寻到了上次看戏的地方。
那里没有戏班子,只有准备收摊回家的小摊贩。
她主动向一个挑着空篮子的卖菜汉子问询,想知道那个戏班子在哪里落脚。
那卖菜汉子倒是真的知道,给米娅指了一个方向。
米娅一路寻了过去,生平第一次和那么多凡人说话。
她一路到了那处有些破败的小院子,想到即将见到心中惦念的人,她有些激动。
也不知道梦郎为何没有赴约,是不是有事情绊住了。
只要梦郎解释一下,她倒可以原谅他这一次失约。
米娅想着,就去敲那小院子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小童,米娅认得,这是那日托着盘子在她面前等着赏钱的小童。
她已经知道什么是铜钱了。
小童也一眼就认出米娅了。
毕竟在这个贫穷的镇子上,米娅这么漂亮的姑娘,绝对是一见难忘。
“我找陆梦棠,哦,见他需要花那个铜板吗?”
米娅说着,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五个铜板。
这是她这两日赚的。
梦郎已经和她讲了,那天那个婆子是骗子。
这世上,不会有人白白给她钱财的。
所以米娅去找了赚铜板的方法。
她观察了镇子一天,发现那些干枯的树枝竟然可以换铜板。
于是她到了附近的山上,找了一棵已经枯死的树,直接扛了一棵回来。
她跟着卖酒的人去了一家饭馆的后门,将那枯树卖了五个铜板。
米娅很开心,这是她第一次自己赚铜板。
丝毫不知道,她那一整棵枯树,五十个铜板也能卖得。
此时,米娅托着自己赚到的五个铜板,送到了小童面前。
“这些给你,我能见他吗?”
那小童看了一眼白嫩双手上的五个铜板,又抬头看了一眼样貌不输自家师兄的美丽姑娘,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师兄,师兄他...呜呜呜...”
小童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这让米娅十分无措。
“这,这些不够吗?那我再去赚一些再来!”
“不,嗝,不是,嗝。”小童哭得直打嗝,看起来伤心极了。
小童还没有木门的门闩高,眼泪大颗大颗的掉,鼻涕也哭出来了,使劲儿抽了抽才喘过气来说话。
“师兄他回不来了,呜呜呜,师父带着其他师兄们去要人,我憨子师兄的腿被打折了。
呜呜呜,我师父的头也出了好多血,晕过去一天一宿了,都没醒,呜呜呜,师父会不会死啊!
为什么不让师兄回来,呜呜呜!”
米娅的眸子瞬间冷了下来。
即便她对人族之事再不懂,也明白此间之事了。
她冷声问道,
“你师兄在哪,带我去。”
小童停止了抽泣,抬头看向眼前的姑娘,本想说一句,姑娘一个人去是送死。
连他憨子师兄那么大的个子,腿都被打折了。
这位姐姐太瘦弱了。
可是,小童突然有一种直觉。
这位漂亮姐姐很危险,自己要听她的话。
这样师兄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小童都没反应过来,要和院子里的人说一声,直接就带着米娅跑了。
跑了将近一刻钟,小童气喘吁吁地指着一个小侧门说道,
“就是这家,我们那天就是从这个侧门进去的。
当晚师兄就没有出来,第二天师父来要人,又被打发走了。
师父就带着师兄们再来要人,结果就被他们给打了。”
小童说完,又气得想哭。
他借着这股憋屈愤怒,直接去拍那侧门。
很快,有一个看门小厮打开门,还没看清情况。
那小童就冲了上去,大喊道,
“我师兄呢,还我师兄!”
那小厮一下子就明白来人是谁了,见着只有一个小童和一个姑娘,就大胆地上前踹小童。
一看就知道是戏班子来要人了。
进了他们老爷的房间,就没有竖着出来的人。
那戏子肯定活不成了。
自己这回帮忙赶走戏班子的人,说不定能去管事那里讨个赏。
小厮想到这里,腿上就加了几分力气。
然而下一刻,小厮就看到自己伸出去的腿,直接不正常地弯折了,他甚至能看到自己鞋尖的破洞。
“啊!!!”小厮后知后觉地尖叫出声,他的腿折了。
小童被这场景吓了一跳,他后退几步,本能地躲在漂亮姐姐地身后。
然后他就看到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场景。
那三指宽厚的木门,在漂亮姐姐抬手之间,直接化成了无数木屑。
不远处跑过来的护卫家丁刚要冲上前来,就被那些木屑击飞了出去,浑身是血地摔在地上,挣扎着也爬不起来。
他就跟在漂亮姐姐身后,看着那些冲过来的家丁,没跑几步就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路走过,那些曾经十分狠辣地打他师兄们的家丁,此时或是躺在地上痛呼,或是抖若筛糠不敢上前。
丝毫没有往日欺辱他们之时的狂妄样子。
小童跟着一路向前走,走过长廊,走过庭院,走过一个个房间。
他看到那个仰着脖子说话,不可一世的老管事,此时正躲在柱子后面,浑身颤抖着不敢上前。
小童心里觉得畅快,丝毫没想着漂亮姐姐为什么这么厉害。
直到走到一个精致华丽的房间外,小童听到了男人痛苦无力的闷哼声。
他激动得大叫,“是师兄的声音!”
房间里的人似乎被他的声音打断,一个脑满肠肥的老男人跑了出来,身上只松松垮垮地挂着一个白色的里衣,上面还有些血迹。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鞭子,鞭子上有倒刺,那倒刺上也有血。
“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老男人见到陌生人,叫喊出声,“来人,来人啊!”
老男人的目光落在米娅和小童身上,一下子猥琐起来。
“一次送两个过来,真是好货色啊!”
米娅一抬手,那老男人上一刻还猥琐地笑着,下一刻就直接倒飞出去,撞在了墙上摔落下来。
米娅快步进了房间,小童也赶紧跟了上去。
她一进房间,就看到了那个她思念等待的男子,此时不着寸缕地被吊在那里。
身上除了脸,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肉,皮肉被鞭子的倒刺刮过,血肉外翻,十分可怖。
他的血顺着身体流下,有的干涸在身体上,有的顺着身体流下,在地面上留下一摊血迹。
男人抬起头,微微睁开的眼睛看到了门口的人。
那个支撑他活下去的人。
他说,
“不,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