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长乐上一次怀胎时畏寒乏力、孕吐严重。可这一次,肚子里小人儿貌似格外懂事,纪长乐除了偶尔感觉到胎动,其余的时候皆是安安稳稳。
纪长乐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我的两个孩子......都不容易,上次我错过了成为娘亲的机会,这次一定要守护好命运的馈赠。”
狄盈儿知道,自家小姐肯定是又想起了过往,想起了自己之前未能顺利诞下的孩子。
唯恐人徒增伤怀,狄盈儿想了个法子劝慰:“小家伙上次太过调皮,送子娘娘不放心,便半路上给截了回去;而今人家都学乖啦,自然会重新回到娘亲的肚子里。小姐且耐心等着瞧,这胎肯定是个伶俐可爱的好孩子。”
“那可要感谢老天爷施恩,让我能再做孩子的母亲。”明知狄盈儿意在疏解,纪长乐的眼睛还是亮了一下,而后便喃喃道,“璟琛,你知道吗,我们又有了孩子。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们不能没有你。”
忽然,外头嘈杂了起来。
“王妃,请您不要难为我们,六皇子早有交代,任何人不得探视乐安郡主。”是守门侍卫的声音。
“既然称呼我为王妃,就应当知道,我是这毅亲王府里的半主。只不过是来问候一下罢了,竟然连我也不让进去?”施乐潼是趾高气昂的语气。
两个侍卫并没有闪开:“实在是毅亲王殿下有令在先,我等莫敢不从。要知道,做不好沁芳园里的差事,我们都会掉脑袋,还请王妃怜悯。”
施乐潼撇嘴:“我又没想把她怎么着,一没带毒药,二没带凶器的,你们怎地如此不懂变通?”
侍卫断然不敢违背君璟承的命令,他们只能斩钉截铁地拒绝施乐潼:“王妃请回!”
施乐潼无法,只好面向屋子提高了声音:“荣亲王妃被关了这么久,想来会觉得很无趣吧。同为伺候六爷的女人,咱们两姐妹早该好好聊聊。”
狄盈儿建议:“小姐,施乐潼绝非善类,咱们不必理睬。”
“可是,六皇子已经好多天没有来过了,”纪长乐有着自己的考量,“外头应该是出了大事,说不定跟璟琛有关系。”
略一思索,纪长乐向外边的守卫确认:“我记得六爷说的是,只要我不离开沁芳园,就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侍卫们带上了几分恭敬:“正是,毅亲王殿下吩咐的是好生保护,只要您放弃从沁芳园里逃走的心思,我们会想办法满足您的所有要求。”
纪长乐随即有了与施乐潼见面的说辞:“既然如此,我现在想跟毅亲王妃说说话,二位把房门打开就成。”
侍卫有点懵:让两个女人见面貌似不妥,可不让见的话,又偏偏与六爷“切勿违逆郡主”的命令相悖。
门口的守卫尚在犹豫,施乐潼却已然失去了耐心。她使劲推了一把门神似的守卫,不成想对面的人纹丝未动,反倒是自己的手腕生疼:“没长耳朵么?纪长乐说了,她也想见我。识相的话就赶紧闪开,别耽误本王妃办正事!”
纪长乐与外界久不联络,不管施乐潼是带着何种目的接近,她都不想错过打探消息的机会。她威胁侍卫道:“你们要是继续阻止,我会跟六爷告状的。”
侍卫们终是妥协,施乐潼如愿以偿,见到了身怀六甲的纪长乐本人。
同是过了双十年华的女人,纪长乐无论是肤质、气色,还是穿戴、配饰,无不彰显出美艳高贵。除了明显凸起的小腹,她竟比不曾生养过的施乐潼更显年轻。
以前,荣亲王对她宠爱有加;如今,毅亲王也把她看作心头至宝。拥有一副好皮囊而已,真是叫她占尽了便宜,引得两位皇子倾心不已,同时为她着迷。
方才一路走来,施乐潼已经在沁芳园里看到了数不尽的珍稀花木、造景摆件,或流光溢彩,或精巧别致,样样都是名贵物件,且匠心独具,皆是君璟承不曾给过旁人的东西。
当下房间内的蜀锦被、月影纱、缂丝屏风、翡翠茶具又映入眼帘,施乐潼只能把满心的嫉妒化作一声冷哼:“六爷对你,还真是格外上心。”
看着施乐潼慢悠悠地向自己靠拢,纪长乐不算客气地请她止步:“屋子不旷,也不嘈杂,说话可以听得清。毕竟我肚子大了,与人挨得太近不很方便,毅亲王妃那边坐就好,咱们俩各占一头。”
看着狄盈儿如临大敌,毫不掩饰地站在中间防备,施乐潼虽说心中不快,但也只能遵照指引,讪讪地在桌子另一边落座。
“荣亲王妃放的纸鸢我见了,图样是温情的一家人,画工极好。”施乐潼出言试探,“只是六爷银白和玄色的衣服居多,画上的男子却是紫衣,怎么看都像是九皇子常穿的样式。”
“随手涂几笔而已,颜色都是随意搭配。”纪长乐不交实底,“沁芳园亦属于毅亲王府,六爷都没有觉得不妥,你又何必在一只纸鸢上大费心思?”
“九皇子对你一往情深,外头都说荣亲王夫妇情比金坚。纪长乐,其实我根本不信,你会突然改变心意。”施乐潼盯着纪长乐的眼睛,“你肚子里的孩子,生父到底是谁?”
施乐潼,吏部尚书施冶的嫡女。纪长乐怎么会授人以柄:“谁是孩子的生父,六爷早已经说清。你不愿意相信罢了,怎么可以胡乱猜疑?”
并非正面回答,施乐潼显然不死心:“君璟琛非你不娶,为此不惜违抗圣意。我只是好奇,你如今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还怀上了六爷的孩子,难道对以前的夫君,就没有一点点歉疚之意?”
纪长乐很清楚,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想要保住腹中的胎儿,只能仰仗君璟承的庇护。
她也知道施乐潼傲慢自负,又最爱臆测,于是故意含糊其辞:“无论如何,孩子来了,那是孕育在我腹中的骨肉至亲。我是马上要做娘亲的人了,就算对九爷惭愧歉疚,又有什么用处?”
果然,施乐潼自以为是,立马“聪明”地捕捉到了话外之音:莫非纪长乐这胎是六爷强迫所得?纪长乐是为了孩子才不得不留在毅亲王府?
那样最好,只要纪长乐还留恋过去,只要她并非坚定不移地选择六爷,那么,君璟琛的死,就会成为她与君璟承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毕竟,被现在的男人杀死了以前的夫君,哪个女人能够心无波澜地接受?
一想到这些,施乐潼就抑制不住地快慰:只要能让纪长乐和君璟承之间生出隔阂,自己就有机会趁虚而入。就算二人勉强维持表面的和谐,君璟琛的死,也足够让他们之间冷上好一阵子!
“纪长乐,你还不知道吧,”施乐潼残忍地吐露了实情,“君璟琛,几天前就死在了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