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转冷,突然袭来的一场北风,让小镇一夜间有了入冬的征兆。清晨醒来,山林绿叶蒙上一层薄薄的白色冰霜,加之雾霭缭绕,放眼望去宛如仙境。
莲花楼里,药香袅袅,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女黏糊糊地依偎在一块,在这微凉的秋日显得分外温暖。
透过窗户看进去,只见梳着灵蛇髻的清丽佳人黏在青年身上,他向东走她便向东,他要往西她便朝西去,亦步亦趋。
“不行,没得商量!”李莲花蹲在地上熬药,红泥小炉上咕噜噜沸腾的汤药,霎时将迎面而来的寒风卷走,水汽夹着药香将他的刘海轻轻吹起,露出精致的眉宇。
白夭夭裹着大氅在他身旁蹲下,双手死死地缠着他的手臂,不依不饶:“哎呀,你就让我去连州嘛……我想去连州!我要去连州!你之前不是答应我了吗?说好了让我去的,还说陪我去。怎么可以食言呢?!”
“对啊,我确实答应你了。”李莲花不着痕迹地往一边挪了挪位置,不让她靠上来。
白夭夭喜笑颜开,望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你自己都说答应我了!”
“我的祖宗!”李莲花叹了口气,用蒲扇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那是因为我没意识到永定太子这么危险,自打郭坤被他的暗卫杀人灭口后,你受刺激昏迷三天三夜,我便明白那人我们惹不起。既然惹不起,那就躲着好了。省得去了连州你又被吓着,你要是出事了,我到哪儿找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回来?”
其实躲着不是长久之计,他既然能将玉佩故意放在莲花楼,又故意让他们发现他的存在,想必把他们的行踪打探得一清二楚。李莲花想着能躲一时就是一时,万一那晦气玩意儿死了呢?
白夭夭瘪嘴,委屈巴巴地蹭过去,将下巴搁在他手臂上,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娇软道:“莲花楼这么打眼,我们躲哪去?”
说得在理,但他不听。李莲花将熬好药倒进碗里,随手搁在桌案等晾凉。
谁料,刚起身背过去找书看,他的祖宗姑奶奶拽着他的胳膊急急忙忙起来,从背后抱住他,“你还没回答我的话,我们躲哪去?你说吧!”
李莲花没好气地把她的爪子扒开,转身掐着她的脸颊,“天大地大哪儿不是去处?”
“这不是亡命天涯吗?”白夭夭打掉他的手,钻进他怀里,“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
反正他也打不过她,就算打得过,她也有办法让他睡上一觉。
“白夭夭,我告诉你,休想给我整点什么稀奇古怪的无草,睡上好几天!”李莲花气笑了,被她缠得一点法子都没有,“乖乖的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
“在家天天对着你和狐狸精?”她抬头看他一眼,眼神有些复杂,语气也有些嫌弃。
李莲花气极反笑,指尖戳着她眉心的朱砂,“你还想对着谁?任姑娘?任若风?还是那个神经病永定太子?”
“啊~花花,你就让我去嘛!”白夭夭心虚得厉害,把脸埋在他胸膛里,委屈巴巴的。
“抗议无效!”
“李~小花~”
“撒娇无用!”李莲花唇角含笑,拍了拍她肩膀示意松开自己,转而将桌案晾凉的药端起来,给她喂了一口,“先管好你自己的身体吧,昨夜里还梦魇呢,去什么连州。”
药汁入口,满是苦涩。白夭夭登时皱着一张脸,“你干了什么?!好苦啊!”
“苦吗?”李莲花将信将疑尝了一口,苦涩霎时刺激着他的味蕾。他心知自己水放少了,导致药汁都变得浓稠,入口的滋味不亚于吃黄莲。他咳了几声掩饰尴尬,急忙把锅甩出去,“还不是夭夭你黏着我,害我分神把药都熬坏了。”
白夭夭“哼”了声,才不信他的鬼话,“骗子!”
他乐于接受“骗子”的骂名,见白夭夭从水缸里舀了水倒进药炉里,又从药柜随手抓了一些草药,淘洗后直接扔进药炉。
李莲花急忙喊道:“这是干嘛?你随手抓一点,要是剂量不对,吃出毛病了怎么办?”
“迎风花半钱,茯神二钱,分毫不差。”白夭夭不以为意,眼看他目瞪口呆满脸写着不信,转头拿过戥子给他,随手抓了把金钱草放到戥子上,“金钱草三钱。”
李莲花不信,用戥子秤了秤,“不对还差……”
白夭夭随手扔了几片药材进去,一面把柜子关上一面对他道:“喏,够了。”
“还真是三钱,不多不少。”李莲花哭笑不得,他将药材和戥子放回原处,将人拉入怀里,惊喜道:“我怎么不知道夭夭还有这神技呢?一抓一个准。”
两极反转,白夭夭有些得意。眼看他凑脸过来要偷香,她连忙用手堵住他的脸不让过来,“这叫熟能生巧。还有花花的安神药缺了迎风花和茯神,不仅药效大打折扣,还苦得很。”
李莲花闻言瞪大了眼睛,随后有名为“崇拜”的亮光乍现,“尝一口你就知道缺啥药了?”
“不然你当我‘青离医仙’的名号是买来的啊?”白夭夭被他看得两颊绯红,不好意思地从他怀里出来,走到桌案旁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岂敢岂敢。”李莲花忍俊不禁,往红泥小炉里投了一枚新炭,方走到她身边坐下,叹道:“我知道你记挂着任姑娘的身体状况,也担忧连州百姓的安危,可你也要顾及到自己的身体啊。”
“我怎么了?”白夭夭自认为近来除了晚上偶尔会梦魇,身体再康健不过了。
李莲花气结,上手掐住她的脸颊,咬牙切齿道:“到底是谁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是谁好不容易睡着,结果被噩梦惊醒,坐在我身边发呆发一整夜?总不能是狐狸精吧?”
狐狸精很是配合地吠叫了几声。
她理亏,偏过头小口小口地喝着茶,不发一言。
“好啦,等你身体好点了,我们再去连州一趟。”李莲花柔声哄着。
“我就知道花花最好了!”白夭夭向来很好哄,三两句便被哄得喜逐颜开,将茶杯往桌面一放,兴高采烈地朝他扑过去,狠狠亲了他好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