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嫣一时还没回过神，她没想到程宜安会真的敢让老夫人放血，让老夫人买伺候了她多年的丫鬟小厮的卖身契，这不是比掏老夫人心窝子还要难受。
老夫人可是自认他们这些主子生来富贵，人人巴结的对象，竟然还有人要向她讨债，这不是侮辱吗？
紫嫣犹豫，凭她能让老夫人大出血吗？
“我相信紫嫣姐姐能把事情办妥当，不会让我失望。”程宜安也叫上了紫嫣一声姐姐，她声音甜糯，好似人畜无害。
可明明她说出的话就像寒冬的天让人冰冻三尺，冷得人彻骨生寒。
紫嫣硬着头皮应下，无论如何她都得去办这件事了。
在福子的帮忙下，紫嫣带着春梅走了。
程宜安让桂枝推她回翠竹苑，白芍在旁边跟着，“这下就只损失了一张卖身契的银子，还好还好。”
钻钱眼里了的白芍，这个时候还在算同老夫人买卖卖身契这笔生意的盈亏。
“你现在是爱算账了呢，要不要等秋雪回来，以后就继续让你们搭档去走走京城白家商行的铺子？”程宜安打趣白芍。
白芍坚定摇头拒绝，“我才不要去，还是跟在小姐身边好，留在小姐身边这些有趣的事情才能亲眼见见乐呵乐呵，多好啊，还能打人。”
她才不要去管铺子，做生意哪里有在小姐身边待着做自家小姐的打手教训人来得爽？
萧陌隐在暗处，他听到了白芍最关键的那话，可以打人，这才是重点吧。
他摸摸鼻子，程宜安身边的丫鬟都不弱，个顶个的厉害，许是轮不到他去救场了。
——
荣国公府二房回到京城加上明渊先生就是程砚书的消息在荣国公府百花宴结束后，就纷纷有各色消息在京城各家各户议论纷纷，引起了不小风波。
程宜安没有管在京城流传的那些，她第二日就带着白芍和红衣同萧陌前往了小重山。
小重山离京城来回需要两日的时间，等他们到了小重山山脚，已经天黑，程宜安不准备连夜拜访苏予遮。
就准备在小重山山脚的客栈歇息一晚，让白芍去跟客栈掌柜要了两间上房。
一夜过后，翌日清晨他们就早早起来，再次启程上小重山的时候，客栈另外的客房突然又出来一波人。
几人穿着江湖中人的打扮，但行为举止不见江湖侠士的那种散漫，在这几人身上只感受到了训练有素的果断。
他们出了客栈也不与周围人有眼神对视，目标明确冲着外头而去。
“他们不是混江湖的。”见程宜安盯着那些人瞧，萧陌以为她对江湖人士好奇。
但这些人就是冒牌货，可不能让程宜安以为江湖大侠就同那几个一样，他这样的才是，说起来他在江湖中也是小有名号。
程宜安摇摇头，她收起了泛着凉意的视线，对着萧陌弯了弯眼，“我知道。”
她太清楚了这些人是谁。
他们是顾慕之的手下，训练有素是因为他们是军中的将士。
顾慕之作为靖安侯世子，但不受靖安侯重视，靖安侯连世子之位都不想给他，又如何会给他侯府府兵。
他的兵是他已逝的母亲，那位靖安侯夫人留给他的忠勇侯府的一部分忠于他的属下。
程宜安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顾慕之的人，她以为她已经在抓紧时间去见苏予遮，没想到顾慕之更快。
难道这就改不了让顾慕之把苏予遮收入囊中当他的第一谋士？
不会的！顾慕之派他的人来了又如何，她这不也已经在小重山！
她还不迟！
只要想办法让顾慕之的人没法上得了小重山就可以！
虽然可惜怎么没有在昨晚让她见到这几人，如果知道是与顾慕之的这几个手下住在同一客栈，一晚上总会有机会，能解决掉他们。
现在就只能在上小重山的时候找时机把这些人处理了，她绝对不会让他们抢在她之前见到苏予遮。
不对！是绝不能让他们再活着离开小重山！
不单单是不让他们见苏予遮那么简单，这些人留不得！
程宜安起了杀心，但还是感受到身旁有个身影笼罩住了她，明明被遮住了晨光，可竟反而让她有了一丝温暖的感觉。
是因为笼罩住她的人是萧陌。
萧陌觉察出程宜安的不对劲，他感知敏锐，很快就意识到程宜安对刚才先行走远的那群人带着敌意。
不知怎么的，萧陌对此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程宜安肯定需要他。
他问:“你怎么了？”
程宜安松开了紧握着的手，浅笑看着萧陌，“没什么，就是觉得小重山上山之路难行，我这双腿可能是拖累。”
萧陌没想到程宜安是这个顾虑，他替程宜安送信已经上过一趟小重山，也知道小重山一路不容易前行。
但见程宜安为自己的腿疾黯然伤神而苦笑，他不知道为什么尽然切身感受到了来自程宜安双腿无法行走带给她的那种绝望，乃至让他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连他都满腔蔓延着浓浓的苦涩。
程宜安说完就垂头掩盖下她的情绪，像似不愿意被人看到她缺陷的一面，萧陌能看到的就依旧是她插着此时也显得不那么明亮，黯淡无光了的珠钗。
这让萧陌直觉心有郁气难以发泄，很闷很承重，更恼此时的他高挺而站，只要程宜安一低头他就一点不能分辨她的悲喜哀愁。
或许她这个时候已然眼眶盈润，热泪上涌，眼前的小女子落泪了，他还无知无觉岂不是太过凉薄。
一想到程宜安要是哭了，萧陌也跟着一阵心悸，他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惹女子哭得伤心。
不做思考，萧陌就蹲下了身，更是单膝触地，把身姿降得比坐在轮椅上的程宜安还要矮上几分。
如此程宜安尽管眼眸低垂，他抬头仰视就能撞进她的眸光里。
程宜安不想萧陌会反常地蹲下身，诧异看向他，这一来一往，双方视线碰撞，有盈盈波光带着星火在两人纠缠不清焦灼的视线中迸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