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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算上重生后的年龄,赵和平已经有三十多年没回过山河市。

有惊无险的赶到市区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四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找了家从外面看上去还行的酒店,开了两个房间住下。

陈澜和苏小北安惠睡一间,赵和平自己住一间。

不是陈澜心大不管他的安危,而是因为赵家小色狼身上也带着枪。

呃,我说的是武器。

这座煤矿城市是没有星级酒店的,所以也不用想有什么总统套间。

因为有总统套间的酒店是不对外营业的。

至于为什么明明开门却不对外营业的原因,就不能透露了。

不然让董事长总经理们以及矿长们的面子往哪儿搁。

反正我们都知道在某个年代,国企之所以出现倒闭狂潮,跟政策和经济发展是没有关联的。

作者也不想用太多的笔墨去陈述随处可见的腐败,家人们只需要记住一个数据就够了。

2013年到2022年底,全国查处的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总数,超过20万。

所以,就更不用提在反腐败还没形成常态化的世纪之交那几年了。

第二天一早,赵和平先去兰里矿的孟杰家里。

他让苏小北给了孟杰的母亲十万块钱当见面礼,便带着孟杰和孟丽兄妹俩出门逛街。

前世和今生的记忆不断融合,他发现这个小小的矿务局越来越破败,路边那些刚从矿里回来的夜班工人们脸上,也没了他小时候见到的那般神采飞扬。

那时候,有编制的煤矿工人,福利待遇比起很多人都是极好的了。

可再过十几年,等地下的煤矿都挖完了,方圆几百公里内的所有矿务局全部被撤销,只留下一个地下全部被挖空的山河市主城。

小伙伴们久别重逢,自然都很高兴,可是当赵和平说到要去找李生的时候,孟杰兄妹却停下了脚步。

孟杰黯然说道:“他爸没了,他妈妈带他回老家了。”

赵和平心口一疼:“怎么没的?”

“矿里塌了,没出来。”

“他老家在哪儿?”

“听说是山西那边。”

“有地址吗?”

“有,他妈妈留给我妈了。”

“那就好,我们给他寄钱。”

“好,过年收到的红包,我都寄给他。”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来到郊外的一处山坡上。

坡顶有几间低矮残破的瓦房,门口长满了杂草,显然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

赵和平在瓦房不远处驻足,对安惠和陈澜说道:

“这里原来是一个野矿,这排泥瓦房子就是那些偷矿的人住的。”

他又指了指远处的河水:“煮饭要到那边的河里挑水上来。”

说完他就怔怔的望着一间屋子出神。

眼前出现一个瘦弱的女人,她的两只脚仿佛扎根在河水里,洗着那堆似乎永远也洗不完的脏衣服。

她时不时的回头看着儿子用树枝在沙地上写下的一二三四,擦了下额头的汗水,继续挥起木棒捶洗衣服。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明亮。

离了婚的年轻女人没有脸在村里待下去,带着两岁的儿子跟随老乡跑到矿区挣扎求生。

她下井挖过煤,给人洗过衣服,带过孩子…

整整四年,直到她倒在街头的车轮下。

弥留之际向赶来的老乡们恳求,帮她把身患小儿麻痹症的儿子带回老家去。

苏小北拉着安惠正想继续往前走,却听到身后的赵和平说:

“这里也是我妈妈住过的地方。”

“这是我妈妈的故事。”

孟杰拍了拍赵和平的肩膀:“我们回去吧。”

孟丽边走边说:“阿平哥,你变了。”

“哪里变了?”

“以前你可爱笑了,现在你都不会笑了。”

“可能是因为我长大得比较快的原因吧。”

“如果长大就不会笑的话,那我就不要长大了。”

下午。

赵和平推开一道紧闭的铁门,穿过一排排整齐拥挤的储物架,走到一个架子前,视线慢慢的从号码上扫过。

第四层,静静的摆放着一个盒子。

盒子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安玉,女,殁年26岁。

………

在山河市没耽搁多久,孟杰母子三人送他们到市里。

赵和平让苏小北用孟杰妈妈的身份信息在市区里全款买了两套商品房,又从她那里拿到了李生家的地址,才和兄妹俩依依不舍挥手告别。

临走前,赵和平对比他大一岁的孟杰说:“杰哥,好好上学,将来考去省城或者京城,我在那里等你,切记,一定不要辍学跟你爸去跑车,。”

才刚上初一的孟杰挠了挠头,点头答应了。

赵和平之所以又送钱又给兄妹俩买房子置业,除了要报答那一年三个小伙伴寄给他的那张汇款单的恩情之外,最主要的,还是要改变兄妹俩的命运。

有一个故事是这样的:

有个少年初中没毕业,辍学跟着跑长途客车的父亲,帮着在车上收钱拉客。

起初一切都挺好的,过往的乘客们都说将来少年能子承父业,努力攒上几年钱,他们家里就能再买一部客车,到了年纪娶了媳妇,再买套房子生几个大胖小子,一辈子也就完成任务了。

可,现实和人们的美好愿景却背道而驰。

有一天傍晚,他们碰到三个劫匪,可当时车上除了着急回家的父子俩之外,最后一名乘客也已经下车了。

于是劫匪就变成了绑匪。

他们把当父亲的赶下车去筹赎金,用刀子顶在少年的脖子上,逼着他开车找地方躲藏。

少年却趁着他们没注意,将客车开下悬崖,同归于尽。

人到中年的夫妻俩一下子既没了儿子,也没了收入来源,只能打零工供15岁的女儿继续上学。

没到半年,在丧子之痛的打击下,夫妻俩双双一病不起。

为了给父母治病,美丽的少女走出才刚刚念了一年中专的校门,剪了从小到大留的乌黑长发,坚定的走进红灯区…

这就是底层的人们都知道的一个残酷现实: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