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随沉默了约一分钟……
似乎是在思索该不该和她讲。
“此毒名为火毒，来历已非常久远，中毒之人或功力大增、杀戮成瘾，或沉迷男女之事，最终均是疲精竭力而亡。”
“中毒的方式有两种，吐食火毒源或被他人传染……”说到这，晏随停顿了一下，他在思考对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是不是该委婉点。
“勿食好理解，被他人传染都指的是哪些途径？”林绯心想，如果是呼吸道传染，那岂不要成了瘟疫。
“传染便只有那唯一的途径。”晏随答道，只见对面的女子一脸平常地点了点头，表示已懂。
林绯心想，体液传播可不止只有姓、交一种途径，还有血液传播，母婴传播等途径。
或许是，以古代的医学水平无法探测得全面。
“火毒源自半年之前被盗，我一路追踪至此。林岳，便是目前发现的重要线索，因此严加勘察。”
经他一番解释，林绯迅速理清了来龙去脉。
应当是仵作为林曼验身查出火毒，便有了林府全员“验毒”那一幕。
“此毒可有解药？”
晏随沉声答道：“无解。”
林绯不免心头一跳……
这事还真是比自己想象中要棘手得多。
“那林岳……”
“听天由命。”晏随薄唇微翕，淡淡开口。
林绯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大人请放心，清查渝州城的酒楼一事，三日后，我定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语毕，林绯起身拿起紫烟手中的葡萄酒，轻轻放到石桌上。
“自己酿的葡萄酒，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说完，便起身离开，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什么，回头望向晏随，启唇一笑，“若是下次还想喝，但说无妨，莫要再劳烦雷奕了。”
晏随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半年前，火毒源自北桓守卫森严的禁殿被盗，皇上派他秘密调查此事，务必查出幕后之人。
火毒源失窃，事关重大，最怕的是有人意图……建造嗜血大军。
他寻着蛛丝马迹一路追查至渝州城，终于发现了火毒的踪迹。
那盗贼武功高强，因此渝川河上救下林绯的高手不免引起他的怀疑。
这话，他自然不能和林绯明说。
可他总感觉，他方才随只道出一部分内幕，她便能料想到全部实情。
事实上，正如他所想。
林绯催着马夫赶紧回到天香阁，她必须尽快做下一步的安排。
这个渝州城，只怕是要沦陷了！
火毒源还未被找到，那就意味着现在还有更多的不知情的人将会误食，接下来渝州城被感染的人必然越来越多。
没有解药，意味着一旦被感染，不是自行耗尽精力而亡，便有可能就是被官府处置。
而被火毒源“污染”的渝州城，最终的结果很可能就是……被朝廷抛弃！
林绯回到天香阁。
第一件事就是让宗灭先放了雷奕。
随后她派人将韩掌柜等人全部召集至此。
看着众人焦急的神色，林绯轻声说道：“季公子，恐怕天香阁，咱们要放弃了。”
其他的酒楼，林绯亦无能为力了。
这种无法预测的天灾人祸，是每个生意人都必须直面的坎。
季鹿云微微有些吃惊，但随即便恢复正常，就好像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
“为何？”但扶苏不由讶然问道。
林绯将自己的判断娓娓道来，众人神色越发慌张。
扶苏似乎是有些不相信她所说，忐忑不安地出声向季鹿云求证。
“林姑娘的担忧应当是最坏的一种情况，但却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这……接下来该怎么做？”韩掌柜出声问答，难掩急切。
林绯和季鹿云对视一眼，明明相识不过三天的两个陌生人，却似乎有着深厚的默契。
季鹿云有条不紊地开口安排。
“首要之事，还是先找出火毒源。此事，我和林姑娘共同负责。”
“毕方，你去将渝州城里的辛藤粉全部采购回来，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从现在起，大家就食前先用辛藤进行测验，确保自己安全。”
“韩掌柜和扶苏，去清点天香阁和元宝阁能转移的财物，尽快安排转移。”
“紫烟，你去安排好无量门的人员，待开城之后便全部出城，不可再回渝州城。”
“可是要去往哪里？”紫烟惴惴不安地问道，“姑娘，林府那边，怎么办呢？”
季鹿云未做回答，他沉默地看着林绯。
很想开口问问，愿不愿意随他一道回南越都城。
“先安顿在古佛寺。林府自顾不成问题，不必担心。”
虽然林绯一直都在积攒实力，为的就是这样的有朝一日，可这样的情况突然发生，她也一时没有答案。
林绯稍微语塞了一下，转头看向季鹿云，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只不过……季公子，若是到时官府不许任何出入渝州城，你可有办法？”
“放心。”季鹿云答道，他知道林绯是担心她的人被困在渝州城。
……
宗灭侧坐在窗户木栏上一直听着他们的谈话，安静得似乎不存在。
林绯所担心之事，他并不在意。
只要她想离开，他随时都能带她离开，去她任何想去的地方，没有人能拦得住。
驱步回林府，已经是夜半子时。
愈近盛夏，天气愈发炎热，就连夜晚缓步在街头都觉得有些热。
林绯的额头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奔波一天不免有些妆发狼狈。
就着街道门户上微弱的灯笼抬头瞥一眼宗灭，倒仍是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待送我们到林府，你便回元宝楼歇息去吧。”林绯对着宗灭开口说道。
过了良久不见回答，林绯侧目与他对视。
少年平日里总是携着丝冷漠、倨傲的眸子，此刻乌黑恍如天上璀璨的星星，竟是说不出的细腻与温柔。
宗灭仍是静默，缄口不言。
林绯便忽然间明白他是何意。
“我带你回府若是被他人发现，会惹来许多麻烦的。”
“没人能发现我。”凭宗灭的武功，确实，完全可以做到。
“林府也没地方给你睡。”
“屋顶、树干，都可。”
林绯虽然是主子，但是这两月相处下来，她心知自己拗不过他。
“行，若是受凉了别想我花钱给你治。”林绯妥协了。
她扭头便加快脚步超林府走去。
自然，也看不到身后的少年微微勾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