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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登时被围得犹如铁桶。

被踹下高位的宫妃倒在地上,口中黑血直往外涌,全身不受控制地痉挛,看起来痛苦极了。

这是中毒!

剧变来得猝不及防,一时殿内人人色变,全部伏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

“你们谁要杀孤?!”

高潜一把抽出禁军腰间的佩剑,赤着眼提着剑一步步从高台上走下来。

整个大殿死寂,只有地上宫妃渐渐弱下去的呻吟。

梁婠压低头,满手的汗。

“是谁?!”

栗栗自危,无人敢应。

高潜恶狠狠道:“不说是吗?那孤就一个一个杀掉你们!”

先帝就是被鸩杀,他脸色发白,是极怕的。

冷笑声蓦然响起,他手一伸,拽起脚边瑟瑟发抖的宫人,长剑一扬,惊呼骤停,咚的一声,脑袋掉在地上,鲜血喷了他一脸,他丢开手,剩下的半截身子也倒了过去。

“光禄大夫!”高潜抬手轻轻擦了把脸,看着满手血红,慢慢往前走着,阴恻恻地,“你来告诉孤,是谁?”

娄骁一惊,忙垂头回道:“臣不知。”

“不知?”高潜幽幽一笑,顺手拉过一个人,手起剑落,又一具尸体倒下。

“骠骑大将军!”高潜扭头,冲另一侧笑笑,满身满脸的血,像修罗恶鬼,“你说是谁?”

“臣虽不知,但不如——”

似是猜到同样的回答,说话间,高潜手里又倒下一个人,曹峻未说完的话也被迫中止。

“不知也无妨,一个个杀过去,总能杀到的。”他眼底尽是暴戾之气。

众人心惊肉跳,一个个杀过去,到最后谁也逃不掉……

“陛下,妾怕——”伏在地上的另一个宫妃,低低泣着,纤细的腰身、抖动的双肩,脸白得毫无血色。

高潜循声看过去,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喃喃道:“爱妃怕,孤也怕,孤也怕的……”

忽然,他唇边露出一抹十分诡异的笑:“不过,爱妃死了就不怕了!孤也不用怕了!”

长剑穿胸过,血肉迸裂,声音穿脑。

饶是见惯他杀人,梁婠还是止不住发寒发抖。

她咬着牙,眼睛死死盯着地面。

俶尔,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住她的,她怯怯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镇定自若的脸,令她惊惧且愤怒的心,也渐渐趋于平静。

“大司马!”

幅度并不大的动作还是落人眼里。

陆修捏捏她的手,从容不迫站起身,面上了无遽容:“臣在。”

“你告诉孤,是何人?”

“陛下!”陆勖从地上站起身,绷了脸,“臣以为这样是问不出来的。”

“尚书令有何高见?”高潜双眼血红,朝陆勖瞥一眼,与此同时,他抽出插进宫妃胸口的长剑,红色液体顺着剑身,滴滴答答往下落。

“只需调查方才席间行迹可疑之人即可。”

谁不知去查?但无人敢说,生怕那长剑下一个对准得就是自己。

“好,查!”高潜一个个看过去,“今夜若是查不出来,你们都得死!”

凡进宫面圣者,需卸甲除兵,即便手握军权、身怀绝技,此时被重重禁军围着,也得听之任之。

得了帝令,禁军开始逐一盘查。

很快,方才中途离席之人全被推搡到大殿中间,齐齐跪在地上,梁婠亦在其列。

陆修目光沉沉看着她。

梁婠低下头,余光瞥见中间不乏皇族、朝臣、宫人、内侍……

高潜提着血淋淋的剑站在他们面前,从第一个人开始,长剑抵上脖子,挨个询问,需得言明方才行踪。

第一个是豫章公主驸马,高潜问了几句,他都未应,豫章公主急忙从席位站出来,想为他求情,他却始终吞吞吐吐,高潜没了耐心,正要挥手,不想有宫人膝行出列。

宫人抑制不住,哭得眼睛通红,只道驸马在席上喝多,硬是趁公主不注意,将她拉到外面强辱。

她说完,豫章公主大怒,看向驸马,果见他目露羞愧,但想到至少弑君一事与他无关,也就忍了。

高潜点头:“下毒一事与你无关。”

驸马与宫人面上皆是一喜。

高兴不过一刻,驸马便倒了过去,豫章公主连扑上来。

高潜只瞅一眼拔出来的剑,笑着看伏尸恸哭的豫章公主,“这整个大齐都是孤的,你们想要什么,只管问孤要,但不问自取,就该杀!”

他话音一落,跪在一边的宫人也身首异处。

如此挨个问过去,竟无一幸免,一地死尸,如同前世一样。

梁婠清楚,高潜疑心重,不把他们所有人杀了,他是不会放心的。

下一个就是她,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下场。

梁婠低着头。

脚步靠近,高潜正正立在前方,高大的身量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紧接着,带血的剑尖挑起她的下巴,浓重的血腥味儿直冲鼻腔。

“又是你。”

梁婠压下慌乱,镇定对上他的眼睛:“回陛下,又是妾。”

“这回,你又去做了什么?”

他沾着血的脸,往陆修那边看了一眼,轻轻笑着,可怖极了。

“只是去殿外站了站。”

他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不曾去过其他地方吗?”

梁婠眨着清亮的眼睛,面露为难之色:“这事儿,需得陛下靠近点儿,妾再告诉您。”

“哦?”高潜若有所思地瞧着她。

梁婠自知他的顾虑,掀起袖子,摊出水葱双手,细长白嫩,仰着脸,目光坦诚:“妾真有话要悄悄告诉陛下。”

高潜微微一愣,继而眯着眼笑了起来,扫一眼陆修:“这女郎当真是有趣得紧,难怪能让我们的大司马沉醉温柔乡。”

梁婠笑盈盈瞧他。

高潜面上携笑,目光直撞眼底,实际防备不减,他缓缓俯下身。

神思一晃,梁婠飞快抓着高潜的手,向一旁斜斜刺去。

跪在身旁的宫人,发现剑锋朝自己刺来,为时已晚,长剑直入腹部,只是这一剑不足以毙命,她弹起身,扬起短刀劈下来。

梁婠眼疾手快,一把推开高潜,快速挡在他身前,眼见匕首落下,宫人却被人一脚踹开。

陆修上前两步,低头请罪:“让陛下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