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好像在下坠，又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挤压着。
有些难受。
沈明心干脆就将两把剑都收了起来，随着那不知去向何处的气流飘着。
若隐若无的，她还能听见身处另一个空间，赤飞雨的叫喊声。
想起刚刚踹她那一脚，实属情急。
不知道她受伤了没有。
沈明心闭上眼，不再去听周围的声音了。
她心中默默数数，等数到第七十九的时候，身上的压力突然都消失不见了。
她睁开眼睛，眼前一片开阔。
沈明心微怔。
这是……？
“哟！”
“有美人来了！”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听有声音突然响起。
而世界在这时，也突然变得生动。
沈明心抬眸看去，刹那间，就见有许多人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他们全部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站着，正一同围观着她。
那些人激动着开口，眼中垂涎之色毫不掩饰。
“是美人啊……”
“老鬼们快看！有美人来了！”
“走运了啊……！走运。”
沈明心眉目很冷，却静静听着，不曾言语。
她将目光投向喊得最大声的。
那人见了她，更为激动，对她嘿嘿一笑。
她不动声色移开目光，认真观察，见此处每一人的神情，皆是不相上下的怪异。
……不像人类。
沈明心看得专注，就有一男子拉长语调，想吸引她的注意。
他更是过分对她呼喊道：“美人！”
“美人看我啊……”
“要不要靠近点看啊？嘿嘿……”
好吵。
沈明心垂眸。
耳边声音真是此起彼伏，她四周都被站满了人。
而她站在中间，稍静。
无声将长剑从储物空间取出，握在了手中。
沈明心提剑，为长剑注入灵力。
她再将目光看向周围正在嬉笑着的人，他们对她的动作真是毫不在意。
只是又哈哈大笑几声，继续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你们看啊……哈哈哈。”
“没想到这是真的！”
“……是真的美人！”
他们越说越激动，有一人手指弯曲，指着沈明心，双眼迸发奇怪的光芒，连眼珠都快瞪了出来。
像极了饿兽见到美味的食物般。
他蠢蠢欲动。
“美人……好香……好香。”
沈明心看着他，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变得更加疯狂。
只不过眨眼间，就见他突然扑上前来。
沈明心剑也未挥出，只刚刚抬起，就又放下了。
不是因为心软。
她蹙眉。
只因见那男子好似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他的身体顿时就变得轻飘飘的，没有重力的飘浮在空中。
而后男子就这样在她的目光下，逐渐变得半透明。
男子神色扭曲，拼命大喊：“救我……快救我！”
周围之人面上染上恐惧，一时无人敢上前。
连议论声也小了许多。
沈明心没有动作，男子开始口吐污秽，对她垂涎道：“我差点就能碰到你了。”
“我差点……”
“美人你等我……我……啊！！”
沈明心眼神冷寂。
她挥剑，有狂风过。
男子惨叫一声，他不能抵抗，就这样被狂风给卷走了。
其他人一惊，看向沈明心。
沈明心兀自不动。
她待男子消失后，方才看向他们。
那些人像是突然才反应过来般大喊。
虽然一时还放不下觊觎之心，但明显胆怯更胜一筹。
“哎呀，遭了！”
“今天可是幽大人巡逻的日子！被发现了会被他投入阴潭的……”
“快跑……”
“快跑啊！”
又是眨眼间，围观的人喧闹着就要全部离去。
沈明心不曾阻拦，只静静看着他们散开。
他们各自的身形都像刚刚被风卷走的那人一般，逐渐变得半透明。
或是借微风藏匿、被带走，或是突然间消散。
最后只留下沈明心一人站在此处。
有回音在耳边环绕，天地过了许久方才安静下来。
她等了等，又是等到直到这一处彻底寂静，再无声息，方才低眸，捏了捏自己的手。
有温度，有痛感。
没死。
这里……
她想了想唯一的可能。
是灵界。
*
“幽大人是这里唯一的大人！”
“他是这片土地的主宰！是开天辟地的至尊……！”
沈明心混在人群中，从储物空间里随便找了个面纱戴在脸上。
在灵界，易容丹显然已经不再管用。
他们看的是魂魄，都能直接见到她真实的模样。
沈明心给面纱加了个小法术，可以模糊改变旁人眼里的她。
虽然也不确定有没有用，但刚刚试过，只戴上后，投向她的目光明显少了很多。
既然这样，她也就躲在后面，悄悄看着，听他们讨论了。
可是很奇怪。
即使沈明心已经站在这么后面了，她身旁的人还是很多。
她又往后退了退。
一边听旁边的人……也就是魂魄们。
他们正常时看起来和人实在没什么差别。
沈明心一边听着他们讨论，一边分析已经得到的信息。
灵界，幽大人巡逻。
她听了许久也没听到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换了一处，也没任何收获。
认真想来也是，他们生活在这里，谁没事会谈论这个。
沈明心也不方便问，就低垂眼睫，看着脚下的路，更往后走了走。
但还是不知为何，无论多退后，身旁依旧有人在将她围绕。
好多人啊。
沈明心烦倦。
她本来是不想过来的，可是她已经试过了，在刚刚进来的那个地方试了许久也找不到方法回去。
进来，就看看死魂是怎么生活的，再找找办法。
＊
不知是过了多久。
人群突然一阵骚动，而后彻底安静下来。
周围的魂灵已然不需要呼吸，却还是下意识如同生前一般。
他们屏息凝气，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不敢有任何动静，唯恐惹大人生厌。
幽大人巡逻，是为感受这片土地上的魂灵。
幸运者，可得幽大人允许，靠近他的身旁，感悟至道。
如果在灵界修得圆满，既可去人间成为修士，再证大道，或可就留在灵界永生。
但无论是何种选择，此后是成是败，灵界皆有他的一席之地。
怎能不叫人激动！
他们这般狂热，沈明心想了想，想起与幸运者相对的不幸者。
不幸者，就是会被投入阴潭。
至于阴潭是什么，他们都没说。
只通常是那些不守规矩，犯下错的鬼才会被这样处理。
沈明心见前方动静停息了，也用手捂住唇，克制想要咳嗽的冲动。
周围的魂灵太多了，他们身上散发的气味，时间久了，让她有些难受。
她蹙着眉，与不远处另一人对上目光。
依然是魂魄……但看起来与前面见过的魂不一样。
她无心去深究，在掌心遮掩下低咳了一声，快速退后。
事实证明，她的这个决定是对的。
沈明心最先见到前方空出一条无比宽长的道路，还只认为是这里的魂灵，他们对幽大人尊敬无比。
可是现在见了才是得知，尊敬必然尊敬。
可是……
这幽大人……
是个巨人啊。
她仰起头，见远处，他们口中的幽大人正迈步要走到这里来了。
他就像一座高山，任她如何努力，也不能窥见全部的他。
“轰——”
他每一步，地恍然都在为此震动。
而每一步，他身后也有随从在敲鼓示意前方，无论是什么东西，都速速让开。
若是被幽大人踩到，那可就真是——
死了又要再死，死得透透的。
沈明心借着鼓声掩饰，低咳了几声。
她的心也随着这鼓声与他的步伐重重一跳，迅速移开目光，连看也不愿意再看了。
周围之人在幽大人走过这处时，就一窝蜂的挤上前去，想得他青眼。
若是能有机会……
得证大道！
岂能不叫人心动！
一时间，沈明心的周围就空旷了许多。
她静静看着，想他们真能挤……
魂魄都快被挤扁了。
她又是退后。
可只刚刚有动作，就听前面突然传来一阵藏不住的惊呼声。
沈明心抬头看去，这好像是因为……
正有一个幸运儿被选中了，得那幽大人允许，可以去到他的身边。
而那幸运者要做的事……
她听明白了。
所谓在幽大人身旁感悟至道，就是被允许上前去亲吻一下他的赤足。
沈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