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沈府。
沈月正端坐在文轩阁内弹琴,其声哀怨刺耳,周遭的佣人们一个捂耳搪塞。
“小姐,该吃午食了!”
贴身丫鬟硬着头皮,端着食盒进来,不过进门前却被两名黑衣侍卫盘查了一翻,若是有跑江湖的在此,定睛一看便可知此二人定是拿不可招惹的高手。
他们正是传说中大夏朝大名鼎鼎的护龙卫。
沈月放下琴冷哼一声:“放下吧!本小姐要洗澡,洗万再吃。”
“愣着干嘛?关门,滚出去!”沈月冲两名侍卫吼道。
二人对视一眼却是招呼一声。
“让弟兄们退至院外,任何人不得进出。”
“诺!”
众侍卫走后,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用筷子敲了敲食盒底部。
沈月眼前一亮。
“怎么样?到哪儿来了!”
小翠小跑上前,低声道:“回小姐,姑爷他行船至嘉陵关外五十里,准备改走旱路!”
沈月:“没和韩大哥打起来了吧?”
小翠:“那倒是没有!”
沈月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爹呢?”
小翠摇了摇头:“并无老爷的消息,不过听说老爷被姑爷关了大半个月。”
沈月轻哼一声:“活该,谁叫他骗我。快快,饿死本小姐了,今儿有什么好吃的?”
小翠卖宝式报起菜名来:“八仙醉鸭,黎田烧鸡,还有小姐最喜欢出的清炒芜菁丝,对了,还有悦来冰室的冬季糖水。”
沈月迫不急的打开食盒,她端起来糖水先吸溜了一口,眼睛眯成了月牙状,甚是可爱。
悦来冰室是秦云在京城开办的第一个产业,后来被二皇子秦昊谋去,不过在落川时又打赌输给了秦云。
来来回回折腾,最终落到了沈家的手里。
沈月在琼州时,吃到了由椰水和羊乳做成的清补凉。
后来在她的主持下,以琼州产的蔗糖作为供应,将悦来冰室开到了大夏境内各个州郡。
本来沈月回京,就是准备要借助沈万家的力量,将这越来冰室、糖水铺做大做强。
谁知道那老头子骗她。
别看生意小,平日里可是赚了不少银子。
甚至丝毫不亚于肥皂,毕竟这个时代蜂蜜贵,普通人想要吃糖只要麦芽糖,但那也是极贵之物。
她被软禁的这些日子,悦来冰室的糖水倒是成了唯一慰藉之物。
当然,悦来冰室开遍大夏,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作用,那就是作为琼州情报体系的中转站。
吃饱喝足,沈月又嘀咕了起来。
“臭秦云,死秦云,把本姑娘晾在这儿好几个月,指不定和那些小妖精逍遥快活呢!”
小翠抿嘴一笑:“小姐,姑爷定不是那样的人。”
“你懂个屁,你又没有男人,赶紧收拾,再去取笔墨来。”
“诺!”
然而就当小翠转身取笔墨时,突然大门轰然打开,沈月翻身躲在屏风后面,小翠瞪大怒气冲冲上前。
“你……好大狗胆子,我家小姐正准备沐浴,滚出去!”
“沈小姐,老奴奉陛下之名去寻梁王,小姐不如见上一面。”一道公鸭嗓声音传来。
沈月黛眉一皱:“这老阉人,寻我做甚?不对!他说他要去寻秦云,姑且看看他怎么说!”
“小翠,既然刘公公来,那就晚些再沐浴吧。”
“刘公公请进。”
刘谨拱了拱手:“老奴冒昧了!”
沈月从屏风后走出,冷眼扫视着刘谨。
“说吧,寻本姑娘何事?”
刘谨开口道:“九殿下携泼天之功上京,又带甲士十万。陛下担心会惊扰上京百姓,特让老奴劝返。”
“老奴自知没有这么大的面子,特来请沈小姐修书一封,规劝王爷。陛下承诺,若是王爷退去,便让王爷永镇琼州,琉球,世袭罔替!”
“陛下还说,沈姑娘可跟九殿下一起回去。不过,从此以后得换一个身份。”
“为什么?”沈月冷哼一声。
刘谨叹了一口气:“因为陛下已经将你许配给秦征殿下,金口玉言难改,还请沈姑娘以大局为重!”
沈月心中一凛,聪敏如她岂能不知这是什么意?。
秦云兴师动众而来,灰溜溜而去,这岂不是让天下人觉得他害怕那秦征,再说了,她沈月又岂会隐姓埋名?
凭什么,这样对待秦云,对待她?
“刘公公,我家王爷愿不愿意是他的事,但我可以明确告诉刘公公,想我隐姓埋名苟活,休想!”
“我沈月虽是女流之辈,但从小受家父熏陶,忠君爱国,北齐诗仙来战,上京文坛悉数败下阵来,我沈月不惜以自身作毒,亦要维护我大夏尊严。”
“诗仙咄咄逼人,无人应战,是王爷以惊世之才,救下了我。”
“没错,当时的我确实讨厌他,甚至恨不得杀了他,但那是另有其因,并不代表我不敬佩他!”
“我沈月是一介女流之辈,我不懂国事,也不懂什么大局,我想知道,北齐使团咄咄逼人时,他秦征在哪儿?”
“落川反王兵临城下时,他秦征在哪儿?”
“铁狼王携西域十六国之威马踏陇右时,他秦征在那儿?”
“我沈月要嫁,只会嫁给堂堂正正的大英雄,他可以不是皇子,可以不是富贵滔天的王爷,但绝不能是野心勃勃,半途摘别人桃子之人。”
“回去禀告陛下,我沈月不走,也不嫁,我就在这文轩阁,等我夫君来接我!”
“刘公公,请吧!”
沈月一袭慷慨激昂的话语,让刘谨无言以对。
他拱了拱手:“告辞!”
刘谨躬身而去,沈月气得坐回木榻上,她从枕头中摸出秦云当初赠送给她的第***枪。
这枪一直藏在枕头底下,不过子弹却只剩下一颗。
沈月抚摸着手枪笑了笑:“秦云,你想归隐田野我陪你,你想夺天下,我也绝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你说烟花易逝,可我还想再看一次!”
……
嘉陵关外五十里,水路断绝,这是前往京师的最后一道屏障。
秦云令人将船只停在水中,下令若有任何异动可未经允许开火。
毕竟,琼州号可不能有失。
而烛龙营的士兵则下船,分散开来,大隐隐于世,小隐隐于山林,秦云带着二女坐蒸汽车在官道上前行。
来往路人都对这烧开水的太家伙投来异样的目光,陈金,王猛虎则护卫左右,杨勇负责加柴。
白飞扬赵小小夫妻则单独骑马跟在后面。
但任凭路人指指点点,秦云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就是要大张旗鼓的前往上京城。
当然,他也想看看有没有胆大包天之人向他动手。
这一次他要看清谁是敌人,谁是可以暂时拉拢之人。
行至中午官道前方有一对快马疾驰而来。
“圣旨到!”
刘谨翻身下马,秦云也带着二女笑着下了车厢。
秦云负手而立,嘴角微微带笑。
“刘公公,多日不见,你倒是面色红润了不少!”
刘谨不敢托大,这可不是普通的王爷,他的威名,他的杀伐果断,让天下人都为之感到胆寒!
刘谨躬身上前:“陛下秘旨!”
秦云摆了摆手,韩江雪和李黛玉退了下去。
刘谨见秦云依旧站着,却是一愣,之前在落川他还象征性的朝京城方向跪一下,如今却傲然而立。
刘谨苦笑着摇了摇头:“王爷,陛下的意思是,沈月姑娘可以跟你回去,你要公道,陛下也会给你。”
“如今大夏并不安稳,陛下希望王爷以大局为重,这是梁国开朝文书,以后王爷便是国主了。”
秦云笑了笑并未接过文书,而是一脸认真的看着刘谨。
“我若不接呢?”
刘谨心头一沉,他加重了语气:“王爷,这是圣旨!”
秦云摊了摊手:“我没见到,怎么接!”
刘谨心中哭笑,这秦云不会直接把他干掉埋在哪颗野树木下吧?
念及此,刘谨下意识退了一步,脸上近乎带着哀求:“王爷,你就别为难老奴了。王爷此刻掉头,你好,我好,大家好,沈月姑娘明日便能出现在王爷的舰上。”
秦云摇了摇头,他看向京城。
“不管怎么说,既然父皇为本王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皇兄举办大婚,我来都来了,岂有不吃喜酒的道理。”
“公公请回吧,有什么问题,本王会亲自面见父皇澄清。”
刘谨一顿:“殿下,莫非真要让陛下难堪?”
秦云目光不悦:“你这老阉狗,听不懂人话吗?本王如京来参加大婚典礼的。怎么,你也信了那谣言?”
秦云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真以为本王有十万大军?”
刘谨偏头看了看秦云身后,心中却充满了疑惑,这样子,咋看,咋不像造反,反倒像是郊游的。
刘谨心中嘀咕,难不成下面的人谎报军情?
刘谨面色一沉,一群狗胆包天的东西,居然该欺上瞒下。
刘谨转头拱手道:“殿下,这里面定是有些误会,待老奴回京向陛下澄清!”
秦云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刘谨走后,秦云眯着眼看向京城的方向。
“这便宜老子是想试探我虚实?”
“杨勇!”
“卑职在。”
“你也许久没回家了,不去见见你那老父亲,还有你的公主娇妻吗?”
杨勇心头咯噔一下,王爷是何时知道这事儿的?
“王爷,卑职不是有意欺瞒王爷,卑职只是……”
秦云拍了拍杨勇的肩膀。
“本王自然相信你,还记得当初蓝田做的事吗?”
杨勇目光一凝。
“卑职记得!”
秦云笑道:“那好,还是老样子,回去告诉你爹,本王派你回去当卧底!”
杨勇没有丝毫犹豫立正行了个琼州军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