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之后,顾蓁难得安生了几日。
萧屹过来的时候见了她的样子吃了一惊,难得有些心疼模样道:“可真是瘦了,应该叫小厨房好好给你补起来才是。”
顾蓁掐着腰际的衣服给他看,笑道:“陛下您瞧,好不容易腰瘦了一些呢。”
萧屹见她还当个好玩的事情来跟她炫耀,掐了一把她没有多少肉的脸道:“够瘦了,你赶紧多吃一些,给孩子也好好补补。”
顾蓁挽着他的手亲热道:“陛下说的臣妾都记下了,您难得抽出时间来,可要去臣妾新建的靶场去看一看?”
她说要做个靶场,尚寝局早就派人过开问过了,哪里建靶,哪里安桌,还说若是沙子一起风容易吹脏衣服,不如直接用大片的青石砖,整洁好看。等到一一问过了,才叫人从重华宫后门进来连着折腾了十来天才成。顾蓁担心有人乱走,还特意叫人在前后殿之间看着来着。
萧屹听了笑道:“你呀,朕也没听说过你还会这个,忽然说要做个靶场。尚寝局向来都是管着后宫这一片,哪里做过什么靶场,听孙保来说尚寝局的太监还偷偷去工部走了一遭。”
顾蓁不知道这层,不好意思道:“臣妾不知道这个,反而麻烦了旁人。”
萧屹也就是随口一说,并不真的怪罪她的意思道:“这个没什么,朕也没见过后宫还有这个,正好跟你去一道看一看。”
那靶场的灰尘都已经扫干净了,又不是给顾蓁跑马的,只是一片干净的青石板场子竖了几个草靶子。估计是怕上面的主子忌讳,并没有稻草人之类的形状,而是圆圈的靶子。一旁有桌椅廊棚,还有着淡淡的油漆味,应当是给主子们休息用的。
顾蓁拉着萧屹的手笑道:“臣妾也是心血来潮,都建完了才想起来臣妾现在不能拉弓怕闪着,陛下若不嫌弃只有五十步远,不如先给臣妾射第一箭讨个彩头吧。”
她知道最近前朝像是有什么事情了,不然不会急招各地的外放官员回京,所以顾书棠才能借着这个机会回来升迁为兵部侍郎。萧屹虽然也回来重华宫,但每次来都是不经意皱起眉头容易出神。她借着自己玩的由头铺了这么一个地方,若是能让萧屹松泛一些也是好事。
虽然无爱,但好歹还有忠君体国四个字压在她的身上。
萧屹颔首,吩咐孙保来道:“去把朕的弓箭取过来。”
他虽然不善骑射,但也是跟着先生学过君子六艺的。那时候天不亮就要绕着东宫跑一圈马才能用膳,后来更是加了射箭等。当时还打过鸟猎过兔,五十步的固定靶自并不是什么难事儿。他用的弓也是御用,上面缠着一只金灿灿的五爪金龙威风极了,怒目而视似乎要腾空而去。
萧屹接过来弓箭撤步弯腿果然很是专业,弓弦一动便听羽箭离弦破空而去,还不到一息便已经稳当当的钉在了靶心上,箭尾的翎羽还在打晃。
顾蓁很给面子拍手叫好:“陛下英武!方才还说许久不曾动过了,却比臣妾强的多了。”
萧屹一箭上了瘾,含笑看了一眼顾蓁,伸手对孙保来道:“再来一只。”
他连射二十箭,孙保来都开始劝道:“陛下,您一下子这么多箭恐怕膀子该疼了。”
萧屹这才停了手把弓交给了孙保来,接过帕子擦了擦手。顾蓁拿起自己的帕子给他擦汗道:“陛下,臣妾给你擦一擦吧,若是受风可就不好了。”
擦完了汗,顾蓁还意犹未尽的和萧屹道:“陛下,您方才真是神勇。您这弓有多少石,臣妾就算是没有怀孕也是拉不动的。”
萧屹也不知道怎么,这些日子的郁气都随着方才那些羽箭从自己的身体之中飞离了。
他的压抑一扫而空,这时候一抬头便能看见重华宫的天蓝汪汪的像是一潭倒映着苍翠天色的碧波,白色的云漂浮过去带着两只鸟像是云的随扈,就连底下的那重朱色宫墙都因为落了一层阳光而闪烁着跃动的浮光。
萧屹深吸一口气低下头看着比他矮一些的顾蓁,她似乎比刚进宫的时候高了一点,脸却失去了那点婴儿气,但是神情依旧是那样的明媚安然。他忽然觉得自己给她定的封号真的是正确极了,明,可不就是明吗,像是一道光落在这道宫墙里面让他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他牵着顾蓁的手往长安殿的方向走,见她顺从乖巧的模样忽然有了一种倾诉的欲望。其实跟她说一说也没什么的吧,她又没有显赫的家世,也不会在妃嫔之中拉帮结伙。先来的妃嫔不知道多少人想走她的门路,现在却一句话都没有单独说上。想起来孙保来报告给自己的事情,萧屹就不禁想笑。
他低声道:“今年一开春儿,北疆沐国公就传来消息,说是北齐又开始蠢蠢欲动。原本在边境屯兵三万,如今又拨了一万过去,倒像是开始调拨粮草的意思了。只是今年咱们这里国泰民安的,他也没有法子。”
顾蓁听闻也是吃了一惊,心里快速盘算着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应对。若是现在就装作是懵懂不知世事,恐怕这些事萧屹以后不会再跟自己提起,可若是直白的说出自己的看法,未免会让萧屹提起警惕来。
她不敢让萧屹等着自己的反应,只能低低惊呼一声道:“北齐何以猖狂成这样?南陈不说国土比他富庶,百姓更重教化,就连年年的粮食收成都比他强些。臣妾之前还听说北齐常常有人吃不饱,只能当兵才能吃上两口饭呢,哪里能打得过咱们?”
萧屹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样的信心,却还是忍不住会心一笑道:“就因为贫瘠成这样,才想要更好的土地让他们的人民过上好日子。他们那里虽然苦寒,但个个都崇尚武力,就算是女子也都精通骑射,若是当真打起来胜负还是未知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