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蓁原本坐在肩舆上把玩着宣妃交给她的那只双鱼白玉佩凝神细思,清水见而笑道:“这玉佩莫非是许妃送给婕妤的?”
顾蓁指尖描摹着玉佩上的纹路,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宣妃扯上什么关系并没有回答清水,而是问道:“你瞧着玉佩如何?”
清水垫着脚尖看了一眼笑道:“奴婢眼拙不认识好东西,没看出来是什么样的宝贝,倒像是寻常白玉,只是十分透静罢了,算不得什么稀罕物。”
顾蓁笑了一笑将那玉佩重新放在怀中道:“你哪里眼拙,我瞧这也是这样的,只是戴在身上时间一久沾了人气倒越发温润了。”
她垂着眼睛低低道了一声抱歉,还没有等清水问她说了什么便吩咐道:“转道去羣祥殿。”
其实她不大会来这个地方,大多时间都是萧屹到永熹堂去。大概是她自知自己在萧屹的心底还算不上能够通晓政事的地步,也不能在他的地盘上胡作非为,所以索性不来找这个排场。其实萧屹常常会召妃嫔到羣祥殿伴驾,也只是柔贵人等人罢了。
孙保来一看见她便迎上来道:“奴婢给顾婕妤请安,您这是?”
顾蓁轻轻一笑道:“我刚刚从曜和宫过来,想见一见陛下,劳烦公公帮我通报一声。”
孙保来状似为难的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婕妤来的不巧,郑才人在里面呢。”
顾蓁略一挑眉,也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只是怀中玉佩到底是烫手,便问道:“郑才人什么时候来的?”
“才来不久,”孙保来明白她的意思,劝道:“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不如婕妤先回去?等到陛下空出时间来奴婢一定会禀报陛下的。”
顾蓁咬着下唇在羣祥殿门口转了两个圈终于道:“我不忍为难公公,便在这里等着就是。”
孙保来跺脚道:“诶哟,婕妤,您可是身子刚好起来不久,哪里能这般劳累?”
顾蓁在羣祥殿门口一侧站定,笑道:“公公不必为我担忧,不过是站着而已算不得什么。”
孙保来眼见着这位顾婕妤一步一步踩着萧屹的心上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若是没有小产的事情现在已经是稳当当的贵嫔了,自己都要称一句贵嫔。这几日听着萧屹的话头,似乎为了弥补她也动了想要晋封她做贵嫔的念头,于是心中打定主意叫了个小太监去搬了个绣凳过来道:“婕妤先请坐一会儿吧。”
她并非正三品以上,孙保来如此便是给她很大的脸面了。顾蓁承他的情道:“谢过公公好意。”
只是她这坐下也坐了不大一会儿,就听见里面哐啷一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不能贸然进去,只见孙保来拔步便进了殿内便听里面穿出来萧屹冷冰冰的声音道:“将郑才人带下去。”
她似乎听见郑才人隐隐约约的喊了什么冤枉无辜之类的话,还没等分辨明白便见两个小宫女半拉半扯的将郑才人带了出来。那羣祥殿的宫人都只把萧屹当作主子,以前顶多会给宣妃三分薄面,连对姜后都不假辞色,何况是对郑才人。
郑才人也没想到顾蓁会在外面,不愿意被看见这幅狼狈模样连忙抬手揩了一把脸低下头行礼道:“嫔妾见过顾婕妤。”
顾蓁颔首道:“郑才人客气。”
郑才人的声调里还带着一丝委屈,只是整眉道:“嫔妾还有些事情,先告退了。”
殿里面孙保来也不好过,眼见着萧屹就是被那不知好歹的郑才人气着了。当日是郑才人的宫女彩儿告发的宣妃,谁也掂量不出来到底里面有没有郑才人的手笔,如今萧屹还肯见郑才人便是已经是对郑才人格外的恩宠了。
他忽然想起来这外面还站着一位呢,仔细一想还真是一位救星,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孙保来躬身道:“陛下,顾婕妤在外面等了许久了,要不奴婢先请顾婕妤回去?”
萧屹抬眉透过窗户正好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骂了一声孙保来道:“混帐东西,请顾婕妤进来。”
孙保来嘿嘿陪笑了两声,没想到自己还真的压对了宝,颠颠出门对顾蓁道:“陛下请婕妤进去呢。”
顾蓁道了谢刚要往里走,孙保来低声道:“陛下刚生了郑才人的气。”
顾蓁眼中微带讶异看了一眼孙保来却只看见他躬下去的腰。有时候孙保来就代表着宫里面的风向,他既然肯像自己示好必然是在萧屹哪里看出来了什么。于是她微笑重新道了一声:“谢公公提点。”便举步入殿。
萧屹正坐在殿内的书案之后处理奏折,不像是召了妃嫔过来说话的样子,看来是郑才人主动求见说了一些惹怒他的话。可是这又与顾蓁没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佯做不知神情肃穆的跪在了地中间叩首道:“臣妾自曜和宫中来,想请陛下的旨意。”
萧屹翻看着桌子上的奏折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冷漠道:“怎么,你也是来告诉朕许妃无辜应当严查?”
看来方才郑才人来说的就是这样事情了。
顾蓁摇摇头,从怀中取出那枚玉佩双手奉上道:“这是许妃娘娘请臣妾转交给大殿下的东西,臣妾自知事关重大不敢擅专,所以想问陛下的旨意。”
萧屹慢慢抬起头看见她手中的玉佩,眼神慢慢浮上伤痛道:“她可和你说了什么?”
顾蓁在心中犹豫了一刹那,终究选择了为宣妃说一句好话:“许妃娘娘说,从入宫走到今日,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萧屹放下笔起身走到顾蓁面前拿起那枚玉佩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才道:“这还是她入宫的时候朕赐给她的,那时候朕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她却当着宝贝戴了这么多年。”
顾蓁的身形颤了一下,却谁也猜不出来她现在想的什么,只听见她轻轻的说道:“许妃娘娘,殿内都没有个人收拾,又惦记着大殿下,看着都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