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走后,府上的仆人发现倒在大殿中的燕春君,吓得惊慌失措,很快便惊动了燕王,他派出王宫禁军追查此事。
很快就将目标锁定在了高渐离和雪女身上,得知最终的结果,燕王人都傻了,弟弟走了,朝中谁还能信?谁能担当重任?
至于伤心,他倒没有多伤心,王室当中,能有多少情谊?
燕春君之死,使得燕都陷入混乱,满城戒严,搜捕雪女和高渐离。太傅鞠武得知燕春君被杀,在府里大宴宾客。
太子府,燕丹虽然被废,但燕王的诏书还未下达,他依旧还住在这里。
“巨子,燕春君死了。”
“什么?”
这句话惊得燕丹目瞪口呆,叔父燕春君是他在朝中的死敌,一直与他作对,但他却无可奈何,之前他也想过下暗手,但他的府上有精兵把守,守备森严,只能放弃。
没想到,他突然死了。
“他怎么死的?”
墨家弟子禀告道,“巨子,是妃雪阁的舞姬雪女下手,还有琴师高渐离,两人正在被全城搜捕,不知去向。”
“好,通知下面的弟子,尽快找到他们。”
“遵命。”
墨家弟子走后,房间内只剩下燕丹一个人,他望着窗外连绵的雨线,眼里露出快意之色,老东西,你终于死了!
他甚至还有些遗憾,为什么死的不是燕王。如果死的是他,自己或许就能继承王位,成为一国之君。
翌日,朝廷的诏令抵达了太子府。
燕丹沉默的接过诏令,带着家人离开了太子府,自此以后,他只是一介庶民。
……
历经一天一夜的逃亡,高渐离和雪女侥幸逃出燕都。
但燕春君之死令燕王十分恼怒,派出的禁卫紧咬着他们不放,势必要为燕春君报仇。逃跑路上,他们慌不择路逃到一处山崖。
此时,雨水渐渐停息。
两人身后是无数渐渐围拢的士兵,这些士兵小心翼翼,缓步上前,之所以没用箭矢,是因为他们要抓活的。
远处天边,飞鸟成双成对,一抹灿烂的彩虹在云间出现,霞光万丈,空中弥漫着雨后草木的清香。
高渐离雪白的衣衫满是血污,雪女的长裙也满是污痕,俏丽的脸蛋十分憔悴,但眸光却散发着神采,美丽动人。
一对不知名的鸟儿在云间出没,比翼齐飞,两女相视一笑,高渐离轻声道,“北岭有雁,羽若雪兮,朔风哀哀,比翼南飞。一折羽兮,奈之若何,朔风凛凛,终不离兮。”
雪女望着天边的云彩,喃喃自语,“终不离兮!”
两人再度相视一笑,手牵着手纵身一跃,从悬崖跳下。
而那些士兵却堪堪冲到悬崖边上,愣是没能抓住他们,为首的将领十分懊恼,煮熟的鸭子飞了,回去还要受到燕王的惩罚。
……
数天之后,秦国的使者抵达燕都。
燕王喜在王宫中接见了秦国使臣,向他赔礼,提出要用督亢之地作为赔礼,这样的条件却被秦国使者拒绝。
因为他们什么都不要,只提了一个条件,那便是要燕丹的项上人头。
太傅鞠武当场就爆了,“燕丹纵然被编为庶民,也是我燕国王室,你们竟然敢逼迫大王杀亲子,未免也太过分了。”
秦国使者冷哼一声,“哼,那燕丹派人刺杀我家大王,难道就不过分?他只是一个被废的庶民,我家大王可是秦国之主,只要他的项上人头,已是宽宏大量。这样的条件,你们竟然不接受,莫非你们真的想与我大秦动刀兵不成?”
鞠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没有再言语。
这个条件,他不答应,但燕王却很乐意,用燕丹的人头换督亢之地,简直不要太划算,放在其余诸国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燕丹自作主张,燕王对他十分厌恶,若真能换,就当是废物利用了。
燕王冷冷的扫了一眼鞠武,看向秦国使臣的,露出笑容,带着几分谄媚讨好,“我儿燕丹刺杀贵国大王,罪孽深重,若因为他两国兴兵,实在不值得,那便依使者之言,用他的人头换取我们两国之和平。”
“大王,不可啊!”
鞠武还想再劝,但现在燕王已经不想听他的废话,“来人,把他叉出去!”
随即,便有凶猛的禁卫踏进大殿,把鞠武拖走。
剩下的朝臣见燕王铁了心要答应,也不敢再说什么。
很快,燕王便下达诏令,诛杀燕丹,以他的人头作为赔礼,重修秦燕两国之好。
刚下朝,一队禁卫就包围了燕丹的府邸,并在这里勒死了燕丹,砍下他的人头,送到秦国使者那里。
然而,秦国使者接过盛着燕丹人头的锦盒交给了旁边的人看一眼,然后又退还给了燕国士兵。
“你们回去告诉燕王,这个人不是燕丹。”
“什么?不是燕丹?”
王宫内,燕王听到这句话有些懵,然后把目光投向盒子里燕丹的人头,“来人,查一下,这到底是不是他的头!”
随即,便有人员上前对燕丹的头一阵摸索,最终,从他脸上掀下一块面具。
看到这面具,燕王面色铁青,“好,好,好,好得很啊!”
“传令,全城缉捕燕丹,死伤不论!”
……
城外,一队马车正在泥泞的道路上前行,马车里,换着宫裙的太子妃正抱着怀里的孩子,娇美的面容上满是不安。
忽然,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瞬间一变,很是冰冷,周身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掀开车帘,轻轻一跃离开了马车,而整个车队却没有发现她已经离开。
“出来吧!”
她站在道路旁边的树下,神色冷淡,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势,与之前那个柔弱的太子妃判若两人。
两道身形陡然出现在不远处,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愤恨,“阴阳家的叛徒,焱妃!”
焱妃冷冷的望着眼前之人,红唇轻启,“月神,大司命!”
月神脚步情谊,神色很是冷淡,“焱妃,你逃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东皇大人的法眼,走,乖乖的跟我们回去!”
“不要逼我们的动手,这次来的是我们,下一次就是东皇大人亲自出手。那时候,不只是你,其他人也逃不了。”
正是这句话,瞬间瓦解了焱妃的心防,作为阴阳家的护法,她也不知道东皇太一有多厉害,但她却明白,一旦东皇太一出手,她丝毫没有逃的希望。
这时候,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高月,心中轻轻一叹,“我跟你们走!”
见她不反抗,月神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并没有说什么,三人就这样离开了。
……
秦燕两国的和谈让其他各国大跌眼镜,秦国罕见的没有威逼,提出宽松的条件,没想到燕国竟然频频出了幺蛾子。
作为刺杀秦王的罪魁祸首燕丹竟然私自逃离,不知所踪。
燕王大怒,下令全国通缉。
消息传回秦国。
咸阳宫。
苏铭接到消息,神色很是平静,眼前的情况在他的预料之中,燕丹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他不会轻易束手就擒。
今年,他并不打算打仗,接下来应该就是两国之间的口水仗,这件事注定不会平息,也不会等太久。
明年,秦国军队换装完毕,战斗力进一步提高,到时候就能更轻松的拿下燕国。
这样也是为了麻痹其他国家,防止他们串联,合纵抵挡大秦,战争难免有伤亡,但苏铭还是希望秦国士兵能少死一些。
唯有摧枯拉朽的战斗才能最快的覆灭一个国家,就像是攻灭韩国一样,同样,时间拖得越久,他们能更从容的消化新纳之地,对秦国越有利。
历史上,这时候的秦国还在攻打赵国,时间站在秦国这一边,他不急。
……
两国之间的口水仗打了整整一年,秦国的条件太过分,希望燕国割让大半国土,将易水以西的土地全数割让给秦国。
而燕丹在燕国的名声是彻底臭了,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惹到了秦人,是他临阵脱逃,苟且偷生。
之前,墨家和农家不断散布流言,吹出了偌大声名,让百姓以为燕丹是燕国的救世主。
可现在,他给燕国带来了危机,带来了战争,百姓们都痛恨他,骂他。
如果说之前燕国百姓对燕丹抱有多大的希望,现在就对他就有多痛恨,不得已,燕丹只能放弃了太子的身份,彻底融入墨家。
其他各国在观望的时候也放下了警惕,以为秦国不会攻打燕国,其实,关中之地早已秘密的调动军队,准备明年攻打燕国。
次年,秦国以燕国派人刺杀大王为由,悍然出兵。
此次领兵之人是秦国大将蒙武,他率领十万大军直逼燕国边境,休整了一年多的秦军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不到三个月,秦军便攻下了督亢之地,直逼易水。
……
面对这样的情形,燕国上下一片黯然。
“秦军兵临易水,各位有何退敌之策?”
燕王的声音在大殿上传荡,落在每个官员耳中。
为了这事,朝堂上早就争论过了,秦国是虎狼之国,又得到赵地,韩地,兵员充足,粮食丰盈,燕国不可能是秦国的对手。
太傅鞠武出列,高声道:“启禀大王,赵公子嘉在涞水上游的代县聚兵十万,我已经派出使者,向他们求援。”
“公子嘉愿意联合抗秦。燕国有大军三十万,代国有十万,双方合起来,有四十万。
只要我们聚兵一起抵御秦军,足以抵挡秦国的进攻。”
燕王喜点点头,此事他早就知道,现在不过是旧事重提,“太傅所言极是,不过,我们与代国联兵,谁为统兵上将?”
鞠武沉默片刻后回道,“大王,臣以为当以赵嘉为上将军,统领联军。”
燕国上将军晏懿一脸冷笑的看着他:“末将不敢苟同,将我燕国三十万大军,交给赵人统领,你到底是燕人,还是赵人?”
燕春君死后,晏懿接掌了他在朝堂上的势力,与鞠武抗衡,秦军来势汹汹,他也承受了莫大的压力。
若将大军交给赵嘉,他这个大将军会直接被架空,事关自己的权利地位,他不得不争。
鞠武扶着笏板,冷冷的看着他,“难道晏将军自问在领军之道上能比的过赵嘉?他师承赵国武安君李牧。”
晏懿脸色铁青,寒声道,“李牧已经死了,难道他的徒弟还能比他还强?如果是这样,赵国怎么会亡?别忘了,当初赵括可是生生葬送了四十万大军!”
“你!”
鞠武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确实,有赵括的例子在前,谁也不敢保证,赵嘉是不是这样的人。
燕王也不愿继续争吵,直接下令,“好了,别吵了,燕代两国各自领军,互不统领,待燕代联合之后,立即出兵,迎战秦军。”
兵权未失,晏懿连忙应下,“是,大王!”
鞠武见状,也只能认下,没有继续争论,就算是吵赢了,也没人会支持他,三十万大军是燕国的命根子,不可能交给外人。
……
很快,朝堂诏令下达。
前线开始动员,燕国,代国两国兵马开始构筑防线。
房间里,燕丹坐在案前,神色莫名,身为墨家巨子,执掌墨家,对朝堂发生的事情很清楚。
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燕国人都痛恨他,逼得他不得不隐藏身份。这件事被广之于众后,他不可能再回到朝堂,也不能在世间光明正大的行走更不可能再当太子。
这一年,他一直在促成各国联盟,但收效甚微。
秦国成功的麻痹了他们,让他们以为秦国不会攻打燕国,他更没有想到,秦国只是动用了十万大军,就能获得如此辉煌的战果。
当初,他们可是被赵军死死地拦住,短短三个月就抵达了易水,到现在,他不得不承认,秦燕两国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好在,有燕代联军,合兵四十万抵挡秦军,四十万对十万,总不至于会输吧,想到这,他心里又生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事实上,秦军的十万大军是实打实的十万大军,燕代的四十万大军,水分太大了,根本经不起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