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哪个学校的竞赛班都不会占用正常的上课时间上课，大部分学生还是得靠正经高考走进名校大门的，能靠竞赛走出一条路来的人到底是少数。
厚德中学也是如此。
可不能耽误学生正常的学习，也不可能说完全不顾忌竞赛的训练了，所以竞赛班还是占用了两节晚自习。
竞赛班是从第二节晚自习开始上课的，祝葵和程如心两人已经利用课间时间完成了大部分课后作业，剩下的花一节晚自习的时间补完后，两人可谓是一身轻松一同前往上课地点。
竞赛班的带班老师是高三的物理老师，叫王恩。学校是复赛之后通知他，班上会来两名新学生的。
几乎每个学校的竞赛班都是从高一开始带起来，其中进度快的可能在高二的时候就会去参加比赛，但能够真的闯出名堂的还得是高三的学生。王恩不是没有带过高一的学生，现在班上大多数学生都还是他从高一带到现在的。
但他是真的没有接触过高一就成功闯过了复赛的学生。
准确来说，她们在参与复赛的时候，可能都还没有怎么学习高中阶段的知识。
天才型选手百年难遇，王恩反正是第一回碰见，自然而然地，她的态度也更加慎重几分，在课前就先在阶梯教室门口等着了。
祝葵和程如心到地方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这位老师。
她们都被提前科普了一下竞赛班的信息，也就认识这位老师了，所以站定后，都很礼貌地跟老师打招呼：“王老师。”
王恩也对她们有过初步了解：“祝同学和程同学是吧，先跟我进教室吧，等下我给同学们介绍一下你们。”
正经流程，祝葵和程如心都没有意见，跟着王恩进去了。
竞赛班的大家这个时间点都在埋头练题，就算是门边有动静也打扰不到他们，但等到王恩开口说话，大家也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同学们，今天咱们班上来了两位新同学，都还是高一的学妹，大家欢迎哈。”
王恩说完，示意祝葵和程如心上台介绍。
这种场合，身先士卒的还得是程如心，她先站上台，说：“学哥学姐们好，我叫程如心。”
祝葵也站上去：“我叫祝葵。”
两人都觉得竞赛班讲究效率的，自我介绍也就可以简单点，所以都没有过分修饰自己，介绍个名字就差不多了。
却没想到，她们这态度，让台下的学生们先入为主认为两个人很傲。
祝葵以前观察过，其实大部分人的智力都在6-7之间，在智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成绩好的学生比成绩差的学生，主要就强在了自制力更强更突出，虽然成绩好的学生也有爱闹腾的，但他们很讲究闹腾的场合，俗称很会看眼色。
竞赛班这一群成绩好的学生显然也很会看眼色，现在正在上课时间，饶是大家都对祝葵和程如心有无数的槽想要一吐为快，但也都忍了下来，从她们自我介绍到落座，都很好地保证了课堂纪律。
王恩对这样的教学环境还是很满意的。
他站在台上，说：“两位新同学年纪虽然小，但是都很厉害，在这次复赛中获得了很不错的成绩，大家可不能小觑。”
“尤其是接下来的考试。”
王恩突然从自己的衣服夹层里“变”出来了一卷试卷：“大家收拾一下桌面哈，放了这么久的假，好不容易回学校了，咱们先考试看看大家有没有放假偷懒。”
和祝葵了解到的一样，今天开班肯定会考试。
竞赛班不是每年成立，而是每个年级都有，只不过参赛主力是高三年级的竞赛班，人家在今天开班之前已经上课两年，今天之所以是开班，就是因为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一次针对决赛的摸底考试。
高一年级的才算是真正的开班，如果祝葵猜的没有错，李梁平和苏咏应该都去高一竞赛班上上课了 ，不仅他们，班上应该有不少参加了竞赛班的同学，区别只在于什么科目。
但她和程如心应该是班上唯二直奔高三竞赛班的学生。
试卷很快就发下来了。
可能是因为鲶鱼效应，班上的气氛比平时更加凝重些，班上原本也就只有十来个人，现在这部分人群全都在不经意地分出眼神来观察祝葵和程如心两人。
祝葵和程如心两人的习惯还都不同。
祝葵做题习惯是会先看一下试卷大概的情况，心中有数之后开始按照自己预设好的节奏做题。
程如心没有这些七七八八的习惯，拿到试卷，写好名字之后就开始做题。
而且，祝葵做题的时候尚且还有思考的神色出来，但程如心做题主打的就是一个行云流水，顺畅到让人觉得是不是有答案给她抄。
但总之，两个人做题的状态看着都挺好的。
这让班上其他人顿时肃然起来。
试卷没有完全按照竞赛的标准来，因为时间不够长，考试的时间就设置了两节课的时间，题量差不多吧，但是难度还差一点，祝葵在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大约15分钟的时候写完了试卷。
一看隔壁，程如心甚至早就写完了。
还真就是摸底考试啊。
祝葵参加的竞赛并不算多，包括这次的物理奥赛初赛和复赛，别的不说，人家的试卷出的真的很精妙，反正祝葵写完就别想有时间检查。
同样的，祝葵参加化学竞赛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每次写完试卷都不会有时间检查的，留出15分钟来，那想都别想。
根据这个摸底考试，祝葵也大概能够感受出来竞赛班同学们的整体水平了。
她暗戳戳地清点了一番班上的同学，随后就发现，复赛的时候成绩比她和程如心高的一共又5个人，现在在教室里的只有两个。
也就是说，不跟班级教学的学生也还是有的，甚至是更为突出的那部分学生现在没有跟着班级学。
祝葵心里有数，交完试卷，她就和程如心说：“我觉得，还是可以自己来。”
这积分啊，真就省不下一点来。
程如心点点头：“自己来可能还是有点风险，我让我家里给我找个家教，周末的时候上上课吧，你要一起吗？”
她写了班上的试卷，发现现在竞赛班还在做陈题。竞赛这种东西，考验的就是你对新知识的掌握能力，一些老题做的好，那只能保证下限，真想要拿到名次，还是得多写写新题。
很显然，竞赛班的任务并非是冲刺高名次，而是保底。
这也很符合厚德中学的教学思路，和附中、一中比起来，厚德中学在竞赛方面还是比较走放养政策的，也不是不乐意让学生保送，就是厚德的学生高考成绩上名校就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竞赛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因此，想要拿好名次，还是得靠自己的努力。
两个人有在刻意用低音量聊这个，毕竟还在班上，没有必要拉仇恨。
但她们是真没想到，还真的有人无聊到盯着她们，见她们说悄悄话都还要过来偷听的。
程如心这边话音刚落，坐在搁她们还有一排座位的一个男生就嗤笑一声：“真不愧是后台强大的程大小姐，咱们还在大班教学呢，你就想着一对一了？”
祝葵皱眉，转头看向那个男生：“请家教花你家钱了吗？还需要你同意不成？”
男生看程如心看不惯，看祝葵自然也是看不惯的。
“靠运气过了复试，生怕下一场考试露怯，急着给自己补课。真心虚的话直接跟老师说就好了，还非得摆出一副看不起我们竞赛班的样子来，怎么？怕自己天才少女的人设崩塌啊？”
崔朗听说过程如心的名声的。
他还在高二的时候就听八卦说初中部有个新来的转学生，据说是天才少女，一进来就碾压了初中部其他的学弟学妹们，稳居第一名，而且人还超级拽，不爱理人不说，一放学直接就坐小轿车回家了的那种。
这么个配置崔朗还不明白？
“就是那些有钱人给家里的孩子打造人设的手段而已。”崔朗抱胸，跟把消息传到自己面前的同学说，“说是天才少女，她有什么竞赛成绩吗？”
同学说没有。
崔朗：“这不就得了，学校的成绩还不好操作？得外面的成绩才能让人认可的。这人估计家里关系很硬，这才能在初三下半年的时候转学过来，至于天才？世上哪里有这么多天才？”
同学半信半疑，但应该是听出了崔朗的反感，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崔朗面前说过这件事了。
后来，崔朗再一次听到程如心的名号，就是说对方过了物理奥赛初赛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和程如心的名字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叫作祝葵的女生。
如果说程如心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家庭条件不一般，那祝葵就是认识的人都知道对方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学生，她不仅日常十分节俭，最重要的是，人家从来都不掩饰自己是县城考进来的学生。
而且，祝葵是有正经的竞赛成绩的，化学竞赛国赛一等奖，这个成绩，崔朗自认为自己也拿不到。
祝葵和程如心年纪相仿，据说还是很好的朋友。
崔朗又觉得自己真相了。
这不就是，生怕自己天才少女的光环被祝葵夺走，所以也开始要参加竞赛了？自己底子不足，怕竞赛拿不到什么好成绩，所以鼓动祝葵不要参加竞赛班的同时，还给自己找家教。
不得不说，有的人的脑洞真的非同一般。
程如心在祝葵回嘴那会儿就想回嘴了，也就是因为好友先帮自己回了，她才闭嘴的。
可这会儿，这男的说的话不仅在影射自己，甚至还带上了她父母，这让程如心尤为不能忍受。
她父亲工作性质特殊，一家人也就跟着低调行事，甚至家里的主要开销全都来源于母亲经营的事业，这么多年来，最越界的事情无非就是像给祝葵透的明城之珠的那个消息一样，真的说走后门做什么事情，那是从来都没有的事儿。
程如心不是傻子，她知道靠父亲自己可以得到多少便利，可越是清楚，就越是佩服现在能做到管制好自我以及家庭的父亲，就更不能容忍别人非议父亲。
“首先，我不认识你，你能有这么多脑补的信息，可见是听说过我的名字。可见我的确是要比你厉害一点的，但不得不承认，在想象力这块，我的确不如你。”
程如心说话的语气很平静，话语间也很有逻辑：“仅仅通过我想要找家教这件事就能推断出我背景强大、成绩造假、考试靠运气，那我也不得不佩服你。”
“但是很抱歉，我考出来的成绩是我自己考出来的，就算不请家教，我的成绩也只会比你的成绩更好。”
“毕竟，让你这么嫉妒，我可不就是个天才？”
崔朗被程如心这么一通言语，生气是生气，气急之下居然也有话说：“天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吗？既然你说都是靠你自己，那证据呢？你是不是靠关系，你自己清楚。”
程如心受不了这样的指责，还想要回嘴。
祝葵拦下了她。
因为她发现，这个男生说的话这么离谱，这个班上的同学居然还是隐隐相信这男的。
“心心，冷静点，不要陷入自证陷阱了。”
祝葵看了一圈同学，然后说：“我不知道你是道听途说了多少奇怪的消息，但是知道，班上好多高三的学哥学姐们，可能都对我和心心高一就能参加竞赛这件事很不服气，认为我们靠运气，或者是有什么旁门歪道。”
“我也不想要说太多虚话，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做得到的事情就是做得到，这些都是不需要证明的东西，反正成绩能说明一切。”
“怀疑这个怀疑那个都没有问题，但你在怀疑的时候不要单单只想着让被怀疑的人拿出证据来，而是你这个提出问题的人得先拿出证据来。”
祝葵拉着程如心坐下了，还跟她说：“不要理这些人，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才考完试不想着怎么反思总结自己考试的问题，而是在这里说一些酸话，水平也就这样了。”
她这完全就是无差别扫射了，针对的不仅只有崔朗一个人，还直接指责了其他的学生。
但祝葵一点都不怕，也不后悔，毕竟是这些人先行没有证据就质疑别人在先的。
程如心也在祝葵的话里品出点味儿来了。
她坐下了，跟祝葵聊天也就不特意放低音量，正常声量说：“还不是你太厉害了，分走了一点我的光芒，不然我从小到大，还真没少被人这样酸过，以前都习惯了，现在被你一分担，嫉妒的力量都更小了，让我的耐受度都低了，还被人激将。”
“我反思，我反思。”
崔朗不想留下被奚落的形象，还想要嘲讽回去，但被他边上坐着的同学给拉住坐下了。
祝葵说的话难听，但道理却很实在。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不知真假的时候你怎么吵都毫无意义，要平白诬陷了别人，自己脸上都过不去。
还是别让高一的学妹们觉得他们高三的人这么没有风度。
不过这位同学还是觉得，高三的人的脸该丢的还是丢掉了，这件事传出去，也不知道到时候大家都怎么说他们。
想到这里，这位同学就对崔朗露出了责怪的神情。
崔朗委屈极了，他不觉得自己有错，怎么想都想不通。
与此同时，祝葵也在想一个难题。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她之前一心想着在竞赛上拿到好名次，心无旁骛的，反而没有机会听到自己真正的想法。
现在被外界的因素打扰了，也就有这么个间隙去思考。
她到底是为了主线任务还是为了隐藏任务在努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