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贝勒一瘸一拐的走在宫道上,梁九功追上他的时候,八贝勒正盯着 宫道上的一处发呆。
梁九功上前,先是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尽量委婉地说道:
“贝勒爷,明日便是大朝会,一些琐事最好还是明日就解决了吧。”
八贝勒此刻只是木然地盯着眼前的人,那眼神里只剩下死水般的寂静、呆滞,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任何情绪的流露,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梁九功。
“我.......知道了.......”
沙哑干涸的声音让梁九功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他讪笑着看着面前的八贝勒,内心止不住地抱怨着康熙。
‘皇上怎么这么喜欢让别人来当这个恶人?’
‘明明大家都知道命令到底是谁下的。’
‘这下以后他每一次看见八贝勒估计都忘不了今天了!’
梁九功飞快地溜走了。
八贝勒在原地待了一会才走,只是再次离开之时,嘴角却带了一丝笑意。
乾清宫,
“回来了?”
梁九功刚一踏入正殿,便听见了康熙的声音。
他抬头四顾,发现康熙正站在窗边,他上前躬身回道:“是,奴才已经按照皇上的吩咐告知了八贝勒。”
“他什么表现?”
康熙淡淡问道。
梁九功微微抬头,快速地瞥了一眼康熙,发现康熙面色冷淡完全看不出喜怒,
梁九功还是将他看见的一比一地描述出来,
“八贝勒似乎早有预料会有人去找他,奴才去的时候八贝勒正在宫道上等候着,并且看见奴才的时候也并无意外的神色.........”
说着说着,梁九功也逐渐察觉了不对。
之前面对八贝勒的时候,他也没细想。
如今再看,怎么似乎八贝勒将一切都算准了呢?
康熙冷哼一声,眼中厉色一闪,
“若说朕这几个儿子之中,就属他胤禩最会做戏!”
康熙眉宇间都是厌恶,满眼不屑之色。
“他明知不可能却故意激怒朕,不过是想着今日之事流传出去后给自己保留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声。”
但是胤禩的想法偏偏和康熙的想法一模一样。
康熙希望胤禩主动提出,最好再找一个与此事无关的借口。
甚至康熙觉得自己都替胤禩将借口找出来了,胤禩只需要按照他说的写一份内容详细的折子。
这样一切的事情只停止在八贝勒和八福晋两个人身上,而不会牵连到其他人,更不会伤害到皇室的名誉。
康熙在窗边待了许久,冷风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对胤誐在殿中的那些小动作忽然就记忆深刻了起来,
他最讨厌地就是有人在他面前一副窝囊样。
胤禩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却故意表现地像是不敢忤逆郭络罗氏一般在他耳边说了许多求情的话。
他怒极失了理智,摔了茶杯。
胤禩竟然躲也没躲就甚至微微前倾主动迎了上去。
康熙脑海中不断地闪烁着刚刚的一幕幕,差一点,差一点,胤禩的眼睛就要瞎了!
康熙看着殿外被忽然的狂风吹的七零八落的盆栽和顶着大风前去搬移盆栽的奴才久久的沉默着。
梁九功见康熙一直沉默,心中的好奇便压抑不住的疯长,他在康熙身后朝着窗外看去,却只看见在风雨中颠倒的人和花。
梁九功琢磨不出什么来,便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就在这时,康熙又开口了,
“太子那边怎么样了?”
梁九功闻言面色一肃,“太子殿下没什么异常。”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
“送一个琉璃玉杯过去,最近这些日子太子也受委屈了。”
梁九功笑着应和,然后替太子说了两句好话。
康熙:“今日弘旭怎么还没过来?派个人去接一下。”
梁九功抬头看着殿外的风雨,有些犹豫,
“皇上,如今雨势已经不小了,恐怕小皇孙不好回阿哥所啊!”
康熙淡淡道:“那就留在乾清宫,明日一早送过去上课便是。”
梁九功闻言躬身应下,脚步一转出去唤来了自己的徒弟喜乐,
“去准备一抬小轿子将小皇孙接过来,小心些不要让小皇孙受了风寒。”
喜乐双眼一亮,“师傅放心,我亲自走一趟。”
纳福被送到乾清宫的时候有些愁眉苦脸,他囫囵行了一个礼,就支着手爬起来,小短腿迈得飞快跑向了康熙,
“皇玛法。”
康熙一个没注意就让纳福爬上了自己的膝头,他顺手将人抱住,捏了捏纳福的小脸,
“怎么苦着一张脸?”
纳福有些担心地说道:“弘晖哥哥生病了,一直咳嗽呢!”
康熙微微蹙眉,抬头看着梁九功,“让太医来给弘旭看看。”
小儿疾病最是麻烦,若是传染给弘旭就不好了。
这小子一看就娇气,若是病了指不定怎么闹腾。
康熙也不想看见胤誐来找他撒泼打滚。
纳福一脸不解地说道:“皇玛法,是弘晖哥哥生病了,不是我呀。”
康熙摸了摸纳福的脑袋,温和地说道:“让太医给你看看皇玛法更放心。”
纳福闻言眨了眨眼,“那可以让太医去给弘晖哥哥看看吗?”
康熙有些不解,疑惑地问道:“弘晖病了,没有太医去看吗?”
纳福闻言气愤地说道:
“弘晖哥哥那里有一个姑姑,她非说弘晖哥哥没事,夜里风那么大,吹的人可冷了,她还说什么让弘晖哥哥正好可以清醒清醒,以免读书打瞌睡。”
康熙瞥了一眼梁九功,梁九功闻言便缓步后退,这是要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了。
康熙哄他:“好好好,弘旭关心堂兄弟,皇玛法很高兴,会有太医去阿哥所给弘晖治病的,至于那狗奴才,也会有人收拾她的。”
纳福高兴地点点头,“那可太好了!”
康熙将纳福抱起来放在书桌前,“让皇玛法看看你的字练的怎么样了?”
纳福一张脸顿时变成了苦瓜的模样,这字一天不练便会变样,他回府玩了一个月,阿玛和额娘天天陪他玩。
他昨天才进宫,还没怎么练呢。
纳福握着小毛笔可怜巴巴地看着康熙,
“皇玛法,你想听孙儿背书吗?我可以将一本论语都背下来了!”
康熙:“.......”
看来是不用看了,就这心虚的小表情,什么事都暴露了出来。
他如今是越发觉得自己将人接进宫来开蒙的做法正确了。
看看回府一个月都干了什么!
定然是老十那个惫懒地将人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