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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8章 再入太冶心不同 老将披甲定军心

太冶城西 汶口镇

数日后的黄昏,凌青麾下最后的精锐灵卫军军卒们正缓慢的走在官道上,整支军队士气低沉,为首的郭都、李贺正策马慢行,只见李贺拿起水囊,向着郭都晃了晃:“郭兄,来一口吧?大将军如今未醒,你我稍微喝上几口不要紧的。”

郭都接过水囊,正欲饮用,却觉得一股酒香扑鼻,郭都眉头一皱,“李将军,这甲胄在身、出兵在外,自当按照军律禁酒,你这可有违军律。”

李贺略有无奈:“大将军如今昏昏沉沉已经半月有余,这次三日未曾醒来,想必神思倦怠,你我行军作战日久,喝两口解解乏,不妨事不妨事。”

见郭都仍要拒绝,李贺没好气的拿来酒囊,“不喝就不喝,这上好的汾阳青我就一个人享用享用。”

“大将军,大将军醒了。”只见一名军卒急呼呼策马前来禀报。

“咳咳,咳,真的?”刚饮下一口烈酒的李贺差点被酒所呛到,“坏了,快,拿回来,本将漱漱口,要是让大将军闻见了,那还不得一顿板子伺候啊。”

在一旁见李贺拼命灌水漱口的郭都没好气的白了李贺一眼,“快些。”

“好勒,郭爷儿,别催,这就好。”李贺略作整理,急忙跟上郭都。

……

片刻后,大军安营扎寨。

李贺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着,嘴里絮絮叨叨,“怪了,就那一口酒的事,大将军怎么闻得到?还好这五板子就是做做样子。”

正此时,其心腹亲卫鬼鬼祟祟的摸了过来,“将军,小的去寻前边镇上买了些下酒菜,都是本地特色。”正龇牙咧嘴的李贺闻听此言后十分欣慰,“干得不错,不枉费本将平日里对你们费的心思。”

……

夜晚,戌时初

安静的原野中,数轻骑快马奉凌青军令出营直奔太冶城。

……

次日,未时过半

凌青大将军的车队缓缓行进,尘土飞扬。暂掌灵卫军兵权的凌子祖缓缓策马靠近凌青所乘的豪华马车,轻声询问:“大将军,再行十里便是化胜门,是否需要在此稍作休整,以备入城之需?”只见凌子祖眼神中满是关切,深知大将军旧伤复发,昏昏沉沉半月余,况且年事已高,需适当休息俩缓解这赶路的疲惫。

马车内,凌青的声音中带有一丝疲惫,透过车帘的缝隙传来:“嗯,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一刻钟。不过,子祖,你且过来。”言罢,凌青缓缓拉开了车帘的一角,露出一张历经风霜疲惫不堪的脸庞。

“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言毕,凌青躬身从马车内走出。凌子祖见状,立即翻身下马,快步来到马车旁,扶住凌青躬身以待。

凌青满目慈爱地望着他,“子祖,如今凌氏一族后辈子侄虽多,但可堪大用者唯独你一人尔,老夫所传你的兵马战策学习如何了?”

“子祖愚钝,如今尚有几处疑惑,不得其解。”见凌子祖那谦卑的样子,凌青微微点头:“不急,慢慢来。你看,那太冶城轮廓依稀可见。”

“想必蒙卿大夫、夏侯宏已经在前方等候咱们。”凌青望着前方 若有所思,随后缓缓说道:“子祖,将老夫的披挂取来。身为武将,征战沙场数十载,怎可安逸于马车之中入我旧日都城?那将是对这座城池、对守备将士们最大的不敬。”

凌子祖闻言,心中虽有万般不忍,却也深知大将军的脾性,大将军策马入城自然对于太冶城内军心、民心的凝聚有大作用。于是,凌子祖恭敬地应道:“大将军所言极是,但您的身体……”

“无碍!”凌青打断了他,语气中不容置疑,“老夫的身体,自有分寸。今日入城,不仅要让将士们看到咱们灵卫军的英姿,更要让百姓们看到老夫仍在,仍然提得动枪、骑得了马,更要让城中的百姓知道,无论时局如何更迭,我凌青守护这片土地的决心从未改变。”

见凌青态度坚决,凌子祖不再多言,迅速返回队伍,取来了大将军的甲胄与披风。夕阳下,他小心翼翼地为凌青穿戴。穿戴完毕,凌青略作调息、挺直了腰板,眼中闪烁着光芒,他环视四周,对众将说道:“诸位,我知你们担心我的身体,但请相信,今日之举,非为个人之荣耀,而是为了军心之振奋,民心之安定。今日,我们是他们的希望。让太冶城的百姓看到,即便岁月流转,我们守护这片土地的决心,从未有丝毫减退!”

“末将,愿为大将军死战!”

众将闻言,无不动容,纷纷点头应允。

……

化胜门外,古道沧桑,历经风霜的石板路见证了无数过往的辉煌与沧桑。

大将军凌青立于马首,身披蜀锦百兽袍玄金火凤铠、腰悬宝剑、胯下乌云踏雪马、左配宝雕弓、右挂寒牙槊。他的眼神深邃,神情复杂。

时隔十四年,凌青再次引军来到太冶城外,灵卫军两万余军卒紧随其后,脚步沉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凌青望着眼前这座被汉军焚毁又被北境军重新修缮的城门轮廓,心中不禁涌起万千思绪。他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湿润。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声长叹悠长而沉重,仿佛承载了十四年来的风霜雨雪,以及无数次战场上的生死搏杀。

“岁月不饶人啊……”凌青低声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慨。他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斑白的双鬓,“想当年,老夫正值壮年,英姿勃发,掌管西北边军近二十万。开盛三年,时有逆贼把控朝政,欺凌陛下,老夫奉诏自西北邓州而来,奔袭千里、入京勤王,诛杀乱党,立下赫赫战功,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然而,转眼间,十四年过去了,凌青已从当年的中年将领变成了如今的暮年将军。

国家动荡,边疆不宁,面对占尽优势的汉军,凌青虽竭力镇守,却仍连丢数地,未能完成先帝所托,守护这片河山。

如今,凌青再次回到旧都城外,那份自责,始终让他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