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有心事?”秦晋琛抱着她,拥了拥,桑桐回过神来,随手拂开他罩住自己一侧柔软的大掌,皱眉说,“没什么,我想睡了。”
男人叹了口气,顺势和她一同躺下来,手却不放松,依旧把她抱得紧紧的,“那就睡吧。”
桑桐想挣开,可一拂开他的手,不一会儿他又把她揽紧了,她蹙紧眉头,索性放弃挣扎,只是怎么都睡不着,睁着双眼看向天花板。
他的呼吸声趋近平稳,本该静谧的空气变得凝滞起来,不用再演戏,她就能肆无忌惮将自己沉浸在悲伤中,她忍得好辛苦,将她活埋了六年的真相揭开后,竟找不到发泄的方法。
听着身旁沉稳的鼻息,心一阵阵绞痛,胸腔里所有的复杂情绪争相往外挤,桑桐费尽了心力,才终于勉强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脑袋自然是昏昏沉沉的,桑桐借口说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检查身体,秦晋琛不疑有他,吩咐高亮接她去医院。
桑桐找了个理由,将高亮打发走,然后偷偷地打了个通电话,约见面的人是单南弦。有些事,她必须跟他确定,她不想只听叶婉露的片面之词,并且有个忙,只能单南弦帮得上。
其实,单氏最近从精英到非精英,全部忙得人仰马翻,更别说公司总裁单南弦了,但一接到桑桐的电话,他就将手里的事情全都推到一边,匆匆出了办公室,赶去约见的地点赴约。
到了约见地址,单南弦一眼就看见那抹倚窗出神的身影,虽然前两天才见过她,可是短短几日不见,却发觉她消瘦了许多,他心疼得难受,赶紧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秦晋琛是怎么照顾你的?怎么把你越养越瘦了?”
她凄然地笑笑,“我最近吃不下东西。”
“那你要尽量多吃,就算是为了孩子。”
说起孩子,桑桐心口就狠狠一抽,对她来说,一整天的压抑已经足够了,如果再憋着不说,她恐怕就要爆发吧。
于是,她直白地问,“单南弦,你知道六年前强~暴我的男人是谁了,是吗?”
单南弦眸子里瞳孔猛然收缩,水杯在手里差点儿打翻,他倏然抬头,瞪大眼看着桑桐,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费尽心思瞒着不说,瞒得那么辛苦,可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
单南弦不说话,桑桐就更加确定,叶婉露说的是实话了。看来,单南弦真的知道秦晋琛就是六年前那个强~暴她的男人,换句话说,秦晋琛强~暴了她,是真的!
“你跟秦晋琛打架,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
他还是说不出话,桑桐恨得咬牙,眼里的泪水在打转,“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桐桐,对不起……”单南弦慌了神,骤然伸手抓住她的皓腕,“因为我害怕……怕你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你以为瞒着我不说,我就不会难过痛苦了吗?”
单南弦哑了口,顿了数秒,觉得不对劲,反问,“桐桐,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桑桐表情冷淡,从单南弦的手掌里抽出自己的手,“这个你不用管。我找你是因为另一件事,你之前曾经帮我找过一位心理医生,因为我太害怕,所以只去过一次,就再也没去过了。现在,我想找到那位心理医生,让他帮我恢复当年的记忆。”
闻言,单南弦大吃一惊,“桐桐,现在你已经知道那个人就是秦晋琛了,何必再找心理医生恢复记忆?这样做,等于是让你遭受第二次伤害。”
“我知道,”桑桐目光坚定,口吻淡然,“可我不想再逃避了。”
“可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我怕……”
桑桐冷了脸,起身要走,“如果你不愿意帮我就算了,我可以另外找人。”
“等一等!”单南弦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仿佛下了巨大决心似地,说,“好!我帮你。”
单南弦很快找到那位心理医生的电话号码,那么巧,医生的诊疗室就在他们俩见面的咖啡馆附近,桑桐打算一个人去,单南弦不放心她一个人,就陪着她一起去了。
进了电梯,桑桐明显有些紧张。
六年来,她有无数个机会找回那1夜的记忆碎片,她都放弃了,因为她害怕,害怕记忆一旦找回,永远都摆脱不掉那夜的痛苦。可如今,她想找回那天的记忆碎片,因为她要彻彻底底地记住那种痛,只有记住了,她才能下定决心,离开秦晋琛!
心理医生姓柳,四十多岁的年纪,听说在业内很有名。
见她很紧张,柳医生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笑着说,“喝点水,不用这么紧张,把我当朋友就行了,我可以叫你小桑吗?这样会感觉亲切一点。我的名字叫柳数,不过不是树木的树,而是数数的数,你可以叫我柳大哥,也可以直呼我的姓名。”
桑桐握住透明的水杯,扯了扯嘴角,柳医生幽默的言语令她暂且放松了紧张感,一旁的单南弦朝她微微一笑,也示意她不要紧张。
柳医生又说,“其实你的情况我早就听小单说过了,可惜你一直不肯来我的诊疗室。其实还是你太紧张,大可以想做是找我聊聊天,吐吐苦水,放松一下而已。”
桑桐蹙了蹙眉,犹豫了片刻,说,“柳医生,听说……你们心理医生会催眠……”
柳医生大笑了起来,“这只是一种帮助病人治疗的手段,你想试试这种方法,帮助恢复记忆?”
她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说,“你也听说过我的遭遇,以前我是害怕,可现在,我……不想再逃避了,可能恢复记忆会让自己更痛苦,可是……有些事情,我想自己回忆起来……我想确定一件事。”
她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放在下巴前,忍不住用牙齿轻咬杯子的边缘。
柳医生说,“你想找回记忆,直面以前的遭遇,不是件坏事。不过,你这么久都没来找过我,应该还是很排斥那段记忆的吧?”
桑桐沉默以对,的确,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非常地排斥,她是在害怕,这是种本能的反应。
柳医生又说,“不管你想不想知道,你都一定要告诉我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好好想一会儿再回答我吧。”
桑桐轻轻咬住下唇,沉默了许久,说,“我确定我想知道,但准确地说,我是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加入想起六年前的事,你一时间不能承受怎么办?”柳医生担心的,是因为他知道桑桐曾遭遇过强暴,对女生来说,恢复那一刻的记忆是很可怕的,他不确定桑桐能否承受那一刻的痛苦。
桑桐苦涩地笑了起来,“我想我应该能承受吧,这段时间我也理清了很多事情,我可以预料到一些事……”
“好,那就先跟我说说这段时间你都做了些什么,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说出来听听。”
柳医生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放在手指间开始有意无意地不停翻动。
桑桐深吸了一口气,将一些近况仿若聊天一般,慢慢地告诉给柳医生,说话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被那枚不停翻转的硬币吸引,这枚硬币就像是有生命一样,正反反正,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连续不断,在他的指缝间不停地跳动。
渐渐地,她有了困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我好像有点困了。”
柳医生说,“困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等你醒了,我们再接着聊。”
“哦,好的。”
她木纳地看着那枚硬币在柳医生的五指间不停翻转,然后不知不觉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窗外似乎有呼呼的风声,她感到有些冷,起身去关窗,一眼就看见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是单南弦!
他朝她招了招手,她匆匆下楼,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串车钥匙,不觉惊诧,“南弦,你哪儿来的车钥匙?”
他雀跃地说,“桐桐,还记得我说过你满二十岁的时候,会送你一个难忘的生日会吗?我现在就开车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说着就牵她来到一辆吉普车前,邀功似地朝她甩了甩头,“走吧,上车!”
她把好奇的目光投到那辆吉普上,她说过,她最喜欢的就是吉普车,不管是谁,只要开着这种车就是帅气,没想到他不但偷偷学会了开车,还真的开来了一辆吉普。
单南弦帅气地坐上了车,侧头看她,“我带你疯去!”
于是一路疾驶,他带她去了悦来度假村。
初恋总是朦胧青涩,却又伴随着冲~动,想要把身子给他的想法,就是在那时候莫名产生的,桑桐心底隐隐揣着一股躁动,也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单南弦身上同样流窜着躁动的情愫。
她主动告白,说想要留下来和他在一起,单南弦也很紧张,从少男少女跨越到成人的那一步,对他们来说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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