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同意了？”
云苓虽这么问着，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萧琮捏着茶盏，自嘲一笑，“你猜得到。”
“北戎大肆犯境，他是仁君，必然是要为东瑞百姓考虑的。他同意了，条件是刘仲合需得成为此行的副将，并应了刘宝珠回家省亲。且，刘伯宜负责此次粮草军需。”
云苓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意味着，刘宝珠恢复了中宫的权利和地位，刘伯宜和刘仲合两兄弟再度复出了。
或者说，泰安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按死刘家，他只是敲打几下，让他们莫要太嚣张跋扈罢了。
“这岂不是将你的性命交由了这兄弟二人？”
萧琮脸色很平静，“习惯就好。”
他并不怪泰安帝如此妥协，因为泰安帝并不能拿刘氏兄弟如何。
事实上，泰安帝早就想将刘家连根拔起。
可刘家根深叶茂，朝中多有其亲信嫡系不说，最重要的是燕州的忠武军。
世代执掌忠武军军权，除了刘家人，无人能让忠武军真正听令臣服。
这就是百年世家的底蕴。
你可以杀刘家人，你却不能将刘家所掌控的忠武军全都杀了。
不只是泰安帝，历代东瑞君王皆是如此忌惮刘家，却又无可奈何。
“王爷何时出发？”
“战事紧迫，是以我明日一早就会出发，今夜你们收拾好行李，待我明日出城去之后，你就带着几位老夫人离开。至于唐老太爷......”
萧琮面露歉意，“老太爷恐是走不了，陛下的身体还需要他调理，但我会向你保证，老爷子一定会平安无事。”
云苓蹙眉，“王爷会这么安排，是否不止北戎犯境这么简单，刘伯宜他们要对瑞都出手？”
定王忍不住赞赏，“阿琼说的对，你当真是聪慧至极。”
“刘伯宜和刘仲合一直在往瑞都调遣精锐，我的人前不久锁定了他们的位置，可很快又断了消息。”
难怪，此时瑞都分明风平浪静，他却想急着将他们送走。
原来刘伯宜一边将定王弄去北戎那送死，一边还想学他父亲一样，再立一次从龙之功。
当真是疯了。
见云苓似乎并不想走的样子，萧琮又解释道：“我和阿琼本就防着刘伯宜狗急跳墙，为了辖制燕州的忠武军做了很多安排，但我没有想到这一日来得这般早，计划提早了两个月，事先安排并未就位，我只能铤而走险，是以没有足够的人手留下保护你们。只有你们离开，我才能真正放心。”
瑞都禁军只有一万，可刘伯宜却已经私下调遣了两拨忠武军秘密前来瑞都。
倘若瑞都有朝一日避免不了一场血战，唐家和镇西侯府势必首当其冲。
云苓却问道：“那贵妃娘娘呢？她怎么办？”
后妃是不能轻易离开宫闱的。
见她这个时候还想着母妃，萧琮眼中闪过一丝感动。
“母妃身边有我的人，真到不得已的时候，会有人护着她从密道离开。”
见时候不早，萧琮又叮嘱道：“莫要犹豫，切记明早带着人直接南下，尽量在一个月内赶回越州城。”
见他要走，云苓忙道：“王爷稍等，我有一物要赠你。”
计划有变，定王现在能带上的人只有那一万五的人马，这么点人拿什么跟人家比？
萧琮此行，是拿命去搏。
......
而此时，养心殿内泰安帝再一次召见了麒麟卫首领。
“朕要你们这一次，势必保护琮儿的性命。”
麒麟卫首领望着气色灰败的泰安帝，点头应允，“第二桩差事，我们接了。”
不过，他又补充道：“不过战场刀剑无眼，麒麟卫也不能保证他毫发无伤。”
泰安帝沉默了一会，“性命无虞即可。”
又问道，“刘伯宜调遣了多少忠武军来瑞都。”
“约莫二万。”
“呵，他还真的打算逼宫造反？”
麒麟卫消息灵通，当即为他解惑道：“丽妃生产那日，刘伯宜的私生子没了，他眼下已经丧失了理智。”
没有理智就容易冲动。
刘伯宜已经在拿全族的性命在赌了。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泰安帝只能装作不知道，因为还没到那一步，他还得靠忠武军抵挡北戎。
对朝堂的博弈，麒麟卫首领没兴趣谈，那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只问道：“陛下可要现在就说第三桩调遣？”
萧琮这件事棘手，他们麒麟卫得倾巢出动，若是泰安帝后续还有调遣，一时半会恐是跟不上。
泰安帝沉默良久，终是道：“我知道你们的规矩，不插手皇位更迭，我也不要你们如何，只是若是第二桩事情失败，那第三桩事便是护着三皇子找周琼。”
这句话，泰安帝之前就说过，首领早就猜到了。
应了一声就走了。
泰安帝目送他离开，直到首领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他才缓缓坐回椅子里。
没过一会，赵三宝就进来禀告说，“陛下，二殿下来给您请安。”
泰安帝蹙了蹙眉，“让他进来吧。”
二皇子萧璧小心翼翼上前请安。
一惯的礼仪走完，父子两个就陷入了沉默。
泰安帝其实不太喜欢这个儿子。
刘宝珠生不出来，就寻了个好生养的宫女塞给他，而他为了堵住刘家的嘴，只得临幸这宫女，让刘宝珠膝下有一个孩子。
偏偏，还是个儿子。
更加助长了刘家的气焰和野心。
若这个孩子出色些，更有自己的主张一些，他或许为了东瑞的安稳同意他继承帝位。
可萧璧不止懦弱胆小，更是对刘家言听计从，这样的人如何能成为东瑞的君主？
他只会成为刘家人只手遮天的傀儡。
萧璧小心翼翼抬头去看自己父皇的神色，无一例外又是一张阴沉的脸。
他不由自主抖了抖。
他其实也不想来的，可母后非得让他来，他不敢拒绝。
见他这番小家子气上不台面的样子，泰安帝更是一点说话的心思也没了，“回去吧，安生些。”
“是。”
萧璧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养心殿。
泰安帝忍着头疼，在布防图上勾勾画画。
暗中部署的兵力也不知道到了燕州没有，这一次，他不会让琮儿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