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上千年的等待,这可能吗?
沐行歌虽然没那么乐观,可是却不能不被战天钺的话感动,萌发出了一些希望。
战天钺说的对,自己自暴自弃,还没努力就想放弃,这不是自己的性格,不管怎么说,她都该试试蠹。
努力过,就不会有遗憾髹。
沐行歌冷静了两天,才和战天钺坐下理智地谈这事。
“我想去鬼方!”她交握着自己的手,纠结了半天才把夜夫人秘密告诉了战天钺。
“丘芟荑跟随了夜夫人多年,而且夜夫人的衰老没像战天渝他们发作的那么快,丘芟荑一定知道怎么控制,我想去找他!”
“行,我陪你去!”战天钺这才知道先前沐行歌为什么要偷跑出去,原来是要去找丘芟荑啊,他有些羞愧,如果不是自己怀疑沐行歌,也不用拖这么长时间。
沐行歌看了他一眼,拒绝的话就没说出口,如果自己的生命真的已经进入倒计时,她不该再拒绝这难得的相处时间。
“带上孩子们一起去吧!我们一家人也可以趁机游山玩水!”似乎看出了沐行歌的迟疑,战天钺微笑道。
“那我们明天就出发,你要是赶不及可以推后几天来追我们!”沐行歌体贴地说。
“没事,我安排一下明天就可以出发!”战天钺哪敢让沐行歌一人上路,这女人情绪不稳定,要是一时想不开自己一人跑了,他更麻烦。
战天钺一夜没睡,把该安排的事都安排好,给沐行歌母女准备了马,次日一早就带着一家人上路到鬼方。
不想耽搁时间,一行人都是骑马,战天钺和沐行歌一人抱了一个孩子,沐行歌脸罩了纱巾,除了少数几个人知道她的情况,其他侍卫都还不知道沐行歌脸上长黑斑的事。
侍卫们远远跟着,本意是不想打扰沐行歌和战天钺,沐行歌却没心情和战天钺聊天,闷了头只顾打马前行。
战天钺却不管不顾,一直保持着和她并骑的速度,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聊天。
“小歌,那个无名是谁啊?他和你说了什么?他救了你,没指点你方法吗?”这是他早就想问的。
沐行歌闻言沉默了半响才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只是问我,知不知道我师父步虚在哪,还说我这病也许只有他老人家能救我!”
战天钺顿时急了:“那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去找你师父啊!”
沐行歌看向远处,淡淡地道:“你以为我没找过吗?从我发现自己身上的黑斑,我就想尽了所有方法去找他,都没消息。你为了救我弄出这么大动静,他也没出现,他肯定也是没办法才避而不见的。”
战天钺一想也觉得有道理,沐行歌是步虚的弟子,要是能救她,步虚怎么可能不出现呢!他本来还想问,步虚既然有本事驱赶沐行歌体内的另一个灵魂,那能不能给沐行歌换一个身体,这算是最快捷的解决方法。
“战天钺,别想那些,我能来到这世上,是机缘巧合,命运之神不可能次次宠爱我的!”
似乎看穿了他想法,沐行歌叹了一口气,平静地转眸看着他:“如果最后的结果是死,那就是我们的缘分尽了,你不用太伤心,就当做了一场梦吧!”
“那这梦是最残忍的梦……”战天钺绷了脸道。
沐行歌看看他,他的手搂紧了战菡,小丫头在他怀中露出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着。
的确是最残忍的梦,自己走了,孩子们却留下了,战天钺面对着这两个孩子,被提醒着和她在一起点点滴滴,除非他是无心的人,否则怎么可能不痛苦呢?
拥有过比没有拥有更残忍,她怎么可能不懂呢!
“天钺……对不起……”沐行歌讪讪地道,如果自己不来到这个世界,也许他的生活就不会被打乱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战天钺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是我心甘情愿地陷下去的!”
不动心,又哪会有烦恼呢,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转眸,战天钺看看沐行歌,问道:“你是谁?”
这是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以前不想问,是觉得她是谁都不重要,现在想问,是想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自己无法理解的事。
沐行歌早已经从战天钺的态度中知道他并不在乎自己到底是谁,这样问只是肯定他爱的人。
“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她淡淡地道。
战天钺好奇:“那世界是怎么样的?”他早就觉得她的聪明非同一般,难道是那世界带来的智慧?
“没什么特别的,那里的人一样会生病,一样会死,一样有爱恨……”现代的文明在她口中只被总结出了这一条,这是不是看透了生死,才发现所有的文化这些才是本质?
“总有什么不同吧?”战天钺有些不满,觉得沐行歌敷衍自己。
沐行歌失笑,看看他道:“是有不同,可是我不觉得有什么很大的不同,我们有飞机,就是可以载人上天,把你从西溱送到北俞只需要一天的工具,有Emai,传递信件只需手指轻轻一点,这是很快捷,可是却少了很多乐趣,不需要等待,就没了期盼的各种心情,看着距离是拉近了,可是事实却是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战天钺不懂,也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存在,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看她,半天才道:“如果有机会可以回去,你会回去吗?”
灵魂就是一个虚无的存在,他不知道是什么机缘巧合把沐行歌送到这个世界,既然能来,也能回去吧!
“不回去……,那世界没有我牵挂的人了……这世界才有!”沐行歌微笑着,伸手摸摸战筠稚嫩的脸,说:“战天钺,谢谢你成就了我,让我做了母亲……这种幸福,比我做女皇给我的快乐更多!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愿意做你孩子他娘!”
她曾经问过自己,什么时候对战天钺动了心,答案很多,她最喜欢的一个答案,就是他曾经说的那句话,你是我孩子他娘……
这比你是我的女人来的朴实,窝心,让她飘忽的灵魂有了归宿感,有家的感觉……
“还会有机会的!你不是说要给我生两次吗?你还欠我一次呢!”战天钺笑道:“有这样的牵挂,上天不会带你走的!它不会舍得让天下那些女人受苦的,它还要留着你帮她们呢!”
路程就在这样的闲聊下缩短了,两人都想着给对方希望,似乎这样就能避开最终绝望的结局。
每晚到驿站,明玉和随行的宫女负责带两位公主,战天钺就陪伴着沐行歌,没有做那种事,不是战天钺不想,而是沐行歌抗拒,她无法忍受自己一身的皱纹和黑斑让战天钺看见。
战天钺尊重她,只是将她揽在怀中,静静地圈着她入睡。
心情很平和,似乎就像他所说,提前适应老年生活的平静温暖。
有时沐行歌睡着了,战天钺还清醒着,低头看到沐行歌就算睡觉也不愿拉开的面纱,就算想到这张脸可能已经皱纹密布,他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他想到的是那个在假山下对自己笑的少女,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明亮,要是这双眼睛没了光芒,他的世界会不会也陷入黑暗中呢!
随着鬼方越来越近,沐行歌的笑就越来越少了,这是她最后的希望,要是这希望被宣告破灭,这里就是她的归宿!
他们没到鬼方皇城,而是直奔夜夫人的老家寻找丘芟荑,等到了夜夫人的老家,打听到丘芟荑的消息后,沐行歌和战天钺就马不停蹄地进了山。
丘芟荑已经把夜家的能工巧匠交给了晏家,自己到山里隐居了。
他们到时天都黑了,一行人举着火把连夜进山,两个公主已经在两人怀中睡着,对山里黑漆漆的空寂没有任何感觉。
走进山谷,他们发现了很多石雕,都是雕了一个女人,各种形态,老远看就像真人一般。
“这女人想必就是夜夫人吧!乌大叔还真痴情!”战天钺感慨道。
沐行歌想起了夜夫人,自己见到她时,她老的惨不忍睹,可是丘芟荑却从没嫌弃她,一直到她死都不离不弃。如今还把她年轻的样子做成石雕,这的确是很痴情。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个石雕都要看,一共有二十个石雕,石雕展现了每个年龄段的夜夫人,各具神彩,微笑、生气,娇嗔的表情都刻画的栩栩如生,沐行歌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掉下了泪,回头对战天钺说:“夜夫人才生了染荷就衰老了,她根本没机会经历这些年龄段,丘大叔这是在把她失去的青春还给她啊!”
只有用心爱一个人,才会雕出这样有灵魂的石雕,夜夫人何其幸运,遇到了这样的男人。
战天钺没说话,只是揽住了她,就算有石雕做伴又怎么样,他要的是活人,而不是这些石雕。
山谷深处只有几间草房,还亮着灯,战天钺让侍卫们找个避风的地方先安顿下来,自己牵了沐行歌的手慢慢走过去。
沐行歌手心里全是汗,紧张的口舌都干燥,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丘芟荑手上,要是他宣判了自己的死刑,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撑下去。
离草房还有五十米左右,沐行歌拉住战天钺站住了,她和丘芟荑相处过,知道丘芟荑这人很谨慎,又精通奇门八卦,这草房附近看着无害,谁知道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掉进陷阱里面呢!
“丘大叔……我是沐行歌,我想见你!”她朗声叫道。
屋里的灯突然熄了,四周陷入了黑暗中,战天钺本能地护住了沐行歌,警惕地看着四周。
“丘大叔,你别躲着我了,你什么都知道,那就该知道,没有答案,我不会离开的!”
沐行歌自嘲地一笑:“我不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帮我,你就看在染荷的面子上指点我一下吧!”
屋里还是黑漆漆的,沐行歌怔怔地看着,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哽咽着道:“丘大叔,我还有两个孩子,她们还小,我舍不得她们,就像当年干娘舍不得染荷一样……如果你觉得我拥有的太多了,那我可以都放弃,只求你教教我,怎么活的久一点,让我把她们带大,那我就什么遗憾都没了!”
她说着,腿一软,跪了下去。
战天钺怀中一空,低头就看到沐行歌跪着大哭起来,他心一疼,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跪了下来,叫道:“丘大叔,我战天钺一生没求过人,我求你,如果你知道怎么让小歌恢复,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屋里沉寂着,许久,就在战天钺跪的有些不耐烦了,觉得这丘芟荑架子也太大了,才听到低低的一声嘲讽:“让你做什么都可以?让你拿命换,也可以吗?”
战天钺怔了一下,看向沐行歌,冷冷一笑:“丘芟荑,你别激我,为了小歌我为什么事没做过,真有这个必要,让我拿命换也可以!”
“别说大话!我知道钺皇武功高强,也知道你救过沐小姐,可是那都是在有把握的情况下,要是没有把握,你还会这样做吗?想清楚了再回答,没有别的选择,沐行歌活着,你就必须死!”丘芟荑斩钉截铁地道。
“为什么要逼他选择?丘大叔你和战天钺有仇吗?”沐行歌抹了泪问道。
“没有,但却是必须选择的,过不了这一关,你们也不用再问我什么了,我不会回答的!”丘芟荑淡淡地道。
“你又不是神,你凭什么决定我们的生死?”战天钺冷笑着站起来,把沐行歌也拉了起来。
丘芟荑在黑暗中不说话,似乎在等他们自己离开。
沐行歌忍不住,拉着战天钺站住了,叫道:“丘大叔,怎么选择是我们的事,你只要指点我们,就算没有结果我也不会后悔的!这世上就你知道这个秘密,你就算看在染荷的面子上指点我一下,不行吗?”
“现在不能选择,告诉你了还是一样的结果,既然都要有个人死,我看不出你死在什么地方有什么区别!沐小姐,因为夜夫人和染荷的缘故,我才和你说这么多话,回去吧,趁还有时间多陪陪你的孩子,能多相聚一天是一天……”丘芟荑叹道,咽下了后面的话。
“丘大叔,你都说念在夜夫人和染荷的面子上了,那你就告诉我吧,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继续活下去。丘大叔,你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浪费时间再回去找染荷来求你,就请你告诉我吧!”沐行歌哀求道。
那边又是长久的沉默,许久,丘芟荑才道:“你进来吧,我只见你!如果钺皇跟来,我不会说的!”
“天钺,你在这等我吧!”沐行歌高兴起来,兴奋地就往前跑。
战天钺想拉她,想了想又放弃了,虽然丘芟荑神神秘秘,可是有染荷在,想必不会做出伤害沐行歌的事,他就在外面耐心地等着就是了。
这深山老林,又是黑夜,无处可去,他索性爬上树,躺在树枝上等着。
草屋里,沐行歌走进去,屋里就亮起了灯,她一眼就看到丘芟荑坐在桌前,许久不见,丘芟荑老了很多,背都有些佝偻了,头发全白了,那模样看上去也是时日不多了。
“坐!”丘芟荑指了指对面的一张椅子。
沐行歌坐了下去,丘芟荑看看她的面纱,忽地一笑:“得到武功,失去了青春,让你再重选一次,你会怎么选择?”
沐行歌坦然地看着他,淡淡地道:“我从来就不觉得有武功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如果夜夫人当时告诉我,她帮我恢复武功会让我变成这样,我宁愿不要武功!”
夜夫人骗了她,她帮自己就没安好心,她是想借自己的力量帮她报仇,这些日子,沐行歌早已经想通了。
“你不恨她吗?”丘芟荑问道。
沐行歌摇摇头:“丘大叔不是看到我对染荷的态度了吗?不管夜夫人对我做了什么,她也算成全了我,还给了我染荷这么好的妹妹,我就不和她计较了!”
“你和其他女人真的不一样,要是夜夫人遇到这样的事,她会杀了染荷!”丘芟荑叹道。
“那丘大叔就念在我这点小小的善心上,也对我发发慈悲吧!告诉我,怎么可以继续活下去!”沐行歌恳求道。
“只是活下去,不想恢复原来的样子吗?”丘芟荑好奇地问道。
沐行歌心一跳,反问道:“大叔你能让我恢复原来的样子吗?”
谁也不是傻子,如果能好好活着,谁不愿意呢!
“不是我能,而是我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做到!”丘芟荑淡淡地道:“只是很难很难!”
“大叔说说看,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努力去做的!”
丘芟荑看看她,嘲讽地一笑:“我相信你会努力去做,可是你能相信战天钺会配合你去做吗?他喜欢你,喜欢到真的愿意为你丢掉性命吗?我不是故意为难你,我说的全是实话,这个方法,但凡他和你的感情有一点点不坚定,你和他之间就一定会死一人!你如果对你们的感情没信心,就别走这条路!”
“走不走让我自己选择吧,大叔只要把知道的方法告诉我就行了!”沐行歌不喜欢听他左一口感情又一口感情的,她自己的性命不需要非要寄托在别人身上。
丘芟荑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叹了一口气道:“沐小姐,不是我想为难你,而是这方法如果没有人配合你,你一人根本做不到。好吧,我也不废话了,我全告诉你,你自己掂量!”
丘芟荑就给沐行歌讲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这故事要从天元帝之前开始说起,有些像神话故事,据说鬼方的冡岭有一对神兽,天生力大无穷,世人传言这神兽全身都是宝,能得到神兽身上的精血,可以延年益寿,还能功力大增。
从天元帝之前的几百年,武林中人为得到神兽的精血,前仆后继地前往冡岭,可是进了冡岭就很少有人活着出来,慢慢地冡岭就被传成鬼岭,就算有人窥伺神兽的精血,也很少有人再去冡岭探险,和自己的性命相比,武功什么的都是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