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擎天看着战天钺,想看出点什么端倪,战天钺也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战擎天看着看着那点心虚又没了,自己是皇上,难道自己想做什么不能做吗?他战天钺再厉害又怎么样,难道他还真敢反了自己不成?
他还愁没名头除去他呢,要真敢反,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除了他吗褴?
这样一想,战擎天坚定了,摇了摇头:“天钺,你别让朕为难!朕不能开这个先例!”
战天钺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道:“既然皇上为难,那就算了!臣找别人吧!鲎”
说完战天钺转身走了,战擎天傻住了,就这样走了?他是这样容易放弃的人吗?
眼看着战天钺越走越远,战擎天才树立起来的信心又没了,心一阵阵发虚,张了张嘴,最终却没喊出来。
战天钺还真不恼怒,这算帮自己看清了战擎天吧,如果他对他还有点希望,那么,战擎天亲自掐灭了这点希望。
沐行歌救了他,他都能如此无情!自己也救过他,他却一直对自己怀有戒心,既然如此,他还要什么幻想呢!
从此刻,那人就和自己彻底断了血缘关系了!
战天钺上马后,往皇宫看了一眼,这座代表权力的宫殿,以后再也威慑不住自己了,和南充甚至其他皇城一样,只要他想,他会将它踩在脚下的。
战天钺毫不留恋地上马,飞跑到应春堂,刚好应春堂的少东家钟景佑在,一见战天钺来了就赶紧迎了出来,笑道:“四爷,怎么来了?可是府上需要药材?”
“你爹在吗?我府上有人生病了,需要他去看看!”战天钺道。
钟景佑还没说话,一旁的掌柜上前陪笑:“王爷,之前不是派了胡大夫去了王府吗?他还没回来,难道病的很重?”
战天钺愣了一下,想起冬青的话,脸色一沉,对钟景佑道:“我还没回府上,不知道情况,如果你爹在,还是请他过去看看吧!”
钟景佑一听就道:“我爹在后面呢,我去请,王爷先走一步,我们随后就到!”
战天钺点头:“行,我回去等你们!”
战天钺打马跑回去,进门就直冲沐行歌的院子,冬青她们都等急了,看到战天钺来就放下了心。
“她怎么样了?”战天钺直冲了进去,掀开帘帐就看到沐行歌昏昏沉沉地躺着,汗都把头发弄湿了,一张脸烧的通红。
“应春堂不是说来了大夫吗?人呢?”战天钺转头问道。
冬青只好把胡大夫来了之后的事都禀告了,战天钺听到胡大夫竟然想掐死沐行歌脸色都变了,气得转身就往外走。
“王爷……”冬青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求情道:“胡大夫是可恶,可是刚才我问过他了,他的儿子的确是被小姐连累死了。王爷,小姐在西溱有很多仇人,王爷要留下小姐,难道是小姐的仇人都要杀死吗?”
战天钺停住了脚步,冬青诚恳地道:“小姐的过去王爷无法抹去,如果王爷要留下小姐,就不该再为她杀戮,为她积点善德吧!”
亦巧和平蕙听到这,两人也跟着默默地跪了下来。
战天钺看看三人,许久才挥了挥手:“起来吧!”
他怎么忘记了,自己要娶的这个女人是西溱的敌人,有很多人被她连累而死,他杀了一个胡大夫,还有很多胡大夫,难道他要一个个杀光他们吗?
可是,有第一个胡大夫想杀沐行歌,还会有第二个,沐行歌要留在西溱,岂不是时时要防着这些人?
战天钺想着,就更坚定了要为沐行歌找到恢复功力的药,只有她能自保,他才能放心。
“王爷,钟老爷子来了!”建安进来禀道。
战天钺亲自迎了出去,见钟老爷子在钟景佑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战天钺赶紧把两人请进了屋,直言道:“钟老爷子,病人是沐行歌,之前你们应春堂的胡大夫来看过,见是他的仇人,想杀了她,被我的人扣下了!老爷子要是不愿意为她看病,我不勉强!人你们带回去吧!这次我原谅他,再有下次,就别怪我无情了!”
钟老爷子愣了愣,随即一笑:“还是老夫教导无方啊!在大夫眼里,病人就是病人,哪有仇人之分!好了,我先给她看病吧,这事过后再说!”
钟
老爷子净了手,在床边坐了下来,战天钺亲自把沐行歌的手从被褥里取出来。
老爷子看看他,将手搭了上去,闭上了眼。
钟景佑则好奇地在一旁看着沐行歌,之前战天钺府上的人生病都没麻烦过自己的父亲,这是第一次战天钺为了人麻烦父亲。
这女人有些不简单啊!
虽然不在朝中,钟景佑该知道的都知道,想想要从皇上手中把他的仇人要来,战天钺付出多少代价啊!
“怎么样?”见老爷子放下手,战天钺急问道。
老爷子沉吟了一会道:“她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又感染了风寒,而且老夫发现,她这身子太虚,这孩子能不能保住有点玄啊!”
“啊,老爷子你想想办法,一定要保住这孩子!”战天钺急了,这算是他第一个孩子,还是联系他和沐行歌关系的旋钮,要是没了,他拿什么留住沐行歌呢?
“我会尽力的!”老爷子起身净了手,就提笔写方子,写好递给战天钺说:“派个人和我去应春堂抓药,她有孩子,药我下的量轻,每次少给她喝点,多喂她点水,要是明日还不退热,我再过来看!”
“嗯,谢谢!老爷子,这样热,不会有问题吧?”战天钺追问道。
老爷子笑了笑:“你别紧张,我这样说不是吓你,只是万一,以老夫的经验,吃了这副药,不会再热了!王爷要是实在担心,给她覆点冰袋子吧,注意点别太过了,否则又加重病情!”
“哦,好!”战天钺直点头,派冬青跟着老爷子去抓药,顺便把胡大夫放了。
胡大夫被放出来,一看到老爷子,就跑过来往老爷子面前一跪,嚎哭道:“老爷子,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要杀了那女人为我儿子报仇!”
战天钺冷冷地站在台阶上看着,钟老爷子脸一沉,冲钟景佑使了个眼色,钟景佑无奈上前一把将他拖起来,边拉着往外走边道:“你还能活着已经是王爷开恩了,快别说这些胡话了!有事回去再说……”
也不知道钟景佑又说了什么,胡大夫骂骂咧咧的声音没了,钟老爷子对战天钺拱了拱手:“老夫告辞了,王爷有空到家里喝茶啊!”
战天钺把老爷子送到门口,才折回来,家里虽然有地窖,之前没人常住府上,也没存下冰块,他派建安去洛无远家里要一桶来。
建安去了半天,取回了冰块,还带来一个消息,说洛无远没有随皇上回来,他家里却在给他准备婚礼。
“无远和谁成亲啊?”战天钺奇怪地问道。
建安呵呵笑道:“不知道,只听洛家人说他们二爷就是追着那女人出去的,喜欢到这样程度,洛老爷子就想趁热打铁把他的婚事给办了!”
战天钺听了就没放在心上,让亦巧装了冰袋,亲自给沐行歌覆上,就坐在一边看着她。
亦巧和平蕙都觉得自己在多余,平蕙看的心酸,借口要休息去了就走了,亦巧也被战天钺打发了出去,屋里就剩下他和沐行歌。
“小歌儿,怎么就病了呢?昨晚吹风了吗?”战天钺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无力柔顺地躺在他大掌中,十指修长,被烧的红彤彤的。
战天钺想起昨晚的大雨,要是昨晚自己过来看看,她就不会病了吧?
“麻麻……麻麻……”
沐行歌不安地动了动,嘴里说着胡话,战天钺没听清,凑近了点,这次听清了,她是叫“妈妈……”
妈妈是她什么人呢?战天钺有些疑惑,刚要抬头,就见她眼角滚出了两滴泪,顺着眼角流了下去。
战天钺不自觉地伸手,在眼泪要掉到枕上时接住了,这不是第一次看到沐行歌流泪,可是和上次一样,带给他的触动也是非同小可的……
他感觉自己的心似被一只手轻轻地搓揉着,软软地痛……
他看到她的泪又流了出来,下意识地伸手拦在了她眼角边,似乎这样就可以将泪拦回去。
可是那些眼泪没有止住,顺着他的手指往一边流去。
战天钺怔怔地看着,原来这世上还有很多自己做不到的事,他再能干,他能阻止她流泪吗?
他叹了口气,掏出帕子轻轻帮她擦干净,没有多想,脱了靴就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抱进了怀中,笨脚笨手
地像那些妇人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沐行歌安静下来,似乎找到了依靠,往他怀中缩了缩,不乱动了。
战天钺就这样拥着她,也不敢睡着,怕冰袋冻坏了她,一会拿下来,过一会又放上去,就这样折腾着,等冬青熬好药端来,他才起身。
“我喂吧,王爷该去用膳了!”冬青劝道。
“不饿,你们去吃吧,我来喂!”战天钺接过了药碗,试了试热度才扶起沐行歌给她喂药。
冬青赶紧过来扶着,看到沐行歌昏迷中也不嫌药苦,大口大口地吞咽着,有些惊奇地睁大了眼,她自己吃药是最怕苦的,怎么沐行歌不怕啊!
似乎感觉到了冬青的困惑,难得对下人多说话的战天钺突然道:“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怕苦吗?”
冬青摇摇头:“为什么?”
战天钺冷冷一笑,道:“因为她想活着……她从北俞被押送到西溱,被那些士兵丢到冰冷的河水里泡的发烧,给她喂药,她就拼命地喝,她不喝,病死了也不会有人同情的!等到了西溱,在皇宫,被皇上打骂,被扔在浣衣局吃苦,也病过,她病的人事不省,给她喂药,她当喝水……冬青,不是不苦,是不喝这世上就没有沐行歌了!”
冬青怔住了,沐行歌受过这么多苦啊?
“冬青,她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特别的,我一直看着,想看看她什么时候才会倒下!”
战天钺微微一笑,这些事他以前没特别在意过,可是和冬青一说,才发现她的很多事他都看在眼里,不自觉地记在了心里。
“被自己爱的人背叛,被自己付出了心血的国家唾弃,被扔在敌国遭人侮辱……冬青,你看看她,换了别人,有多少人还能如此泰然!”
冬青本能地点了点头,虽然和沐行歌相处的日子不多,可是这几天已经让她有些熟悉沐行歌了。换了别的女人,被王爷接回府,可以过好日子了,早阿谀奉承地想着方法讨好王爷。
可这女人,明明有孩子做资本可以获得战天钺的宠爱,却从来没想讨好战天钺,有几个女人做的到呢!
似乎说的够多了,战天钺不再说了,看药碗空了,起身倒了杯水,又喂了她几口,才帮她擦干净嘴放平。
“王爷,我守着她,你去用膳吧!”冬青见天都黑了,又劝道。
战天钺这次不再坚持,点点头道:“我离开一会,晚点过来,有事通知我!”
战天钺走了,去书房让建安把饭菜端了去,随便用了点就细细问了今天发生的事,听到菲菲去沐行歌院里看过沐行歌,战天钺也不意外,她不去才奇怪呢!
“你去告诉菲菲,就说沐小姐病了,今晚我就不过去她那了,让她早点休息!”战天钺吩咐道。
等沐浴换了衣服,战天钺又来到了沐行歌房中,沐行歌还是老样子,没多少起色。冬青都有些担心,战天钺忍住心烦,让冬青先去休息。
这一夜,都是战天钺自己在侍候沐行歌,一晚都没睡,到凌晨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沐行歌的体温没那么高了,战天钺一喜,下床站了一会又试探,确认了沐行歌的体温的确降低了,才放下心来,往她旁边一躺,就睡了过去。
按理,第二天要上早朝,建安一直等在院门口都不见战天钺出来,有些心急,终于忍不住跑了进来,轻轻敲了敲门:“王爷,该上早朝了!”
战天钺听到动静睁开眼,想起战擎天不给自己派御医的事,就懒懒地一笑道:“去递个条子,就说本王身体不舒服,请几天假不上朝了!”
建安一愣,站了一会不见战天钺再说话,也不敢质疑战天钺,只好出去找人递条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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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战擎天来了,见百官都到齐了,唯有战天钺的位置空着,他询问地看向一旁的公公,公公赶紧把条子递上陪笑道:“钺王爷说身体不舒服,这几天都告假!”
身体不舒服?昨天和自己要人时还精神奕奕,怎么可能不舒服!
战擎天脸色难看,战天钺这是和自己较劲吗?行,不来就算,难道他还缺人吗?
战擎天照常把该说该做的事做了,退朝。
东宫失火,阮依雯虽然解释的很完美,战擎天却不相信,更对死在战天钺手上的杀手耿耿于怀。
自己花了重金请的杀手,两个死了,另一个拿了钱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怕了还是卷款逃了。
战擎天气恼之下暂时放弃了再找杀手杀战天钺的事,战天钺能到宫里及时带走沐行歌,可见他对自己还是防着的,他不能再做出落他把柄的事。
更何况,战擎天发现,南充虽然已经归降了西溱,可是南充很多百姓和官员都是敬佩战天钺的,在南充局面未稳之前,杀了战天钺,只怕南充又反了。
再加上他问过彭将军,知道了洛无远是从嘉卫进了南充,就知道战天钺和嘉卫皇上的关系非浅,要是逼得战天钺铤而走险,联合嘉卫一起攻打西溱,自己就被动了。
思前想后,战擎天虽然不能动战天钺,却更恼恨战天钺,他一步步把自己的实力亮出来,无所顾忌,这不是逼自己对他动手吗?
他一定要弄得鱼死网破吗?
战擎天越想越心烦,不自觉走到栖雁阁,看着人去楼空,一片萧瑟冷清的院子,战擎天恍惚看到了沐行歌坐在凉亭里,含笑着对自己说:“皇上有什么烦心事吗?说出来妾身也许能为你分忧呢!”
“还不是该死的战天钺,朕想杀他不能杀,你可有好的建议?”战擎天脱口而出。
“这有何难!西溱你最大,不能杀就将他打发的远远的,慢慢地夺去他手上的兵权不就行了!”沐行歌微笑道。
“可是朕怕这样更无法控制他!对了,这次南充皇上派皇后送出去的钱财都失踪了,朕怀疑落到了他手上,可是朕查过连子夜他们,都没见他们私藏了这笔钱,你说他会藏到哪里去呢?”
战擎天走到沐行歌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想起搂她,沐行歌却消失了。
“沐行歌……”战擎天怔怔地看着自己手边空空的,一种无法抑制的失落感就填满了心……
他转头四顾,栖雁阁楼上窗户紧紧地关着,那楼上能为他出主意的人已经换了地方,那聪明,能洞悉别人心理的女人已经成了他敌人的女人……
以后,她不会再帮自己,她会帮着那人来对付自己……
“沐行歌……”战擎天突然发出了一声怒吼,不,他得不到的,战天钺也别想得到,他不能杀战天钺,还不能杀沐行歌吗?
他腾地发出一掌,击的石栏都碎了,远处,寻声而来的阮依雯看到这一幕,嘲讽地笑了。
现在才知道沐行歌是威胁啊,早做什么去了?
她悄无声息地转身走了,有战擎天动手,她不用去得罪战天钺了,最多添柴浇油吧!
阮依雯哪想到,她才回到临时住的宫里没多久,战擎天来了,一来就揉着眉头道:“爱妃,朕有件为难事,你给朕出个主意吧!”
“皇上有什么为难的事啊?”阮依雯不解地问道。
“是这样,四弟他要娶沐行歌为妃,朕不许,怕他被天下人嗤笑,你给朕出个主意,怎么让他死了这条心?”战擎天苦恼地道。
阮依雯心一沉,战擎天还是不想放下怀疑她和战天钺有私情的想法吗?她都有了他的孩子,他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阮依雯沉吟着,许久才淡淡地说:“皇上都把沐行歌赐给他了,做妾做王妃就由他去吧!惹人笑也是笑他,还能笑皇上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