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登基,四大家族都曾予以支持,被抄家流放的徐家拥有兵权,是支持太宗登基的最大助力;苏家世居江南,可以说江南官场大部分的官员都是出自苏家,而每年上缴的赋税就占了全国的一半,故而太宗得到苏家的支持,可以说是成功了一半,所以自太宗始,苏家在朝堂上就占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尤其是淑妃进宫后,更是诞下龙子,于社稷有功,这也是为什么安欢颜不用雷霆手段对付苏家的原因。
安欢颜未进宫之前,四妃和安欢馨之间达成了一个平衡度,相持多年,谁也未曾进益,五人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和谐关系。但安欢颜进宫之后,一切就慢慢开始转变。
身处漩涡中心的那几人早已感受到周围的变化,所以才会采取一系列举动,有了今日的局面。可处于漩涡边缘的他们也早就察觉到那微妙的平衡已经被打破。元辰熙不同以往的作风,徐家的没落,都在预示着暴风雨的到来,如今有了阻止它的机会,谁也不可能轻言放弃。
故而当苏南多说出让他退出此案时,他才会吃惊,不悦地说道:“此时是整垮安妃的大好机会,只要她消失,一切才会回到原点”
“叔父,您所言有理,但是眼下的情况并不允许您这样做。侄儿之前已经说过,皇上是站在安妃娘娘那边的,若是您故意判安妃娘娘有罪,那就是得罪了皇上,苏家的下场想必也不会比徐家好到哪里去”
闻言,苏荃『露』出困『惑』的神情,疑问道:“你认为皇上会为了安妃娘娘处置我苏家?”
“南多,你多虑了,一个女人还比不上我苏家,皇上也不会那么糊涂的”苏千水以为苏南多是危言耸听,当下并不在意,只是笑笑。
“叔父、兄长,并非南多夸大其词,之前我也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却不得不让我产生此想法。当朝皇帝自登基之后,勤政爱民,算得上好皇帝。可安妃娘娘进宫之后,我们这位皇帝的举动是不是和以往不太相同了”
苏千水眼睛嘀哩咕噜的转,似乎是在思索苏南多的话,联想着这几个月来的朝堂上和后宫变化,他觉得有些事被苏南多点透了。身子微微向前,手指指着苏南多,点头说道:“经你这么一提,我也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了”
苏荃早已察觉到元辰熙的变化,只是他一向自负,认为自己看得清皇帝的为人,不相信皇上会为了一个女人,处置了苏家。只是没想到苏南多年纪轻轻就已经看出其中微妙的变化,而苏千水也是个聪明的,只是稍加点拨就很快能明白,怪不得父亲要自己提拔他们兄弟二人。
“你且说来听听”苏荃倒是镇定下来,放松身子,背靠着椅背。
“这里没有外人,侄儿就大胆一叙。叔父,元辰熙未被立太子之时,祖父就曾说过,太宗的几个儿子当中,唯元辰熙最有帝王之风。这不仅仅是在夸赞元辰熙有帝王风度,更重要的是指明元辰熙和其他皇帝一样也是杀伐果断之人。徐家支持太宗登基,又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元辰熙,可最终的下场又是什么?叔父,苏家和徐家并无不同,若是挡了元辰熙的路,一样会被清除,甚至更凄惨!不说别的,就说前些日子那名逃掉的囚犯,皇上的态度,叔父你是最清楚的”
苏南多的话,让身处『迷』雾的苏荃猛然惊醒。脸『色』瞬间唰的变成惨白,额间渗透出点点冷汗,嘴唇微微颤抖着,好半响才镇定下来。
“此事,我还要再考虑一下,今日的事,谁都不要往外提”
“是”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喊道,便退了出去。
回府的路上,两人并驾齐驱,马后跟着两名小厮。难得的英俊小生,又都穿着朝服,自然会惹人注目,惹得行人纷纷驻足议论,可是他们却毫不在意。
从府里出来后,苏南多的话就一直在苏千水脑里回绕,等不及回府,便驱马稍稍靠近,低声在他耳边问道:“你方才所说的话是在吓唬叔父,还是认真的?”
“大哥,方才所言,是出自真心,我是为了苏家着想。苏家自太宗始,多年发展下来,几乎独占江南,虽然在外人看来,苏家几乎没有改变,可是你我身为苏家人却是清楚的知道,如今的江南,已经是我们苏家的天下。现在的我们和徐家没有区别,若是再往前走一步,哪怕是一小步,都会让苏家这座大厦顷刻间崩塌,消失于世间”
苏家的情况,他自然了解,只是外人并不知,仍旧以为苏家只占据了江南的半壁江山。可是只要他们不做出过分的举动,皇帝也就没有理由动他们。
“你觉得安妃就是那一小步?”
他也『摸』不准,只是觉得苏家不应该参与进来,低声叹息道:“不,不止于此。大哥,不瞒你说,或许连爷爷都看不懂元辰熙这个人了”
苏千水没有再问话,也没有答话,只是拉着缰绳,坐在马背上,眺望着远方,暗暗道:“安妃娘娘?难不成一个女人真能毁了整个苏家?”
同样的,苏南多也在心里默默的说道:“安妃娘娘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又能让元辰熙为她做到怎样的地步?
大理寺衙门,陆庭信接到停职察看的圣旨,便屏退众衙役独留陈师爷说话,不等陈师爷开口问话,就先将今日在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通通告知于他。
听完陆庭信的叙述,陈师爷捋须沉思,半响,方才说道:“大人,依卑职看,衙门内有内『奸』。您想,御史大夫指证您派衙役威胁死者家属,还列举出具体时间,而那些时间点正对应着大人派衙役去死者家里了解情况,除了死者家属就只有衙门内的人知道。不巧的是,为了防止事情有变,卑职一直都有派人暗中盯着御史台那边,昨日晌午过后,那些死者家属突然聚集,到御史台那边闹事,但盯着的人回来说,死者家属只是在御史台大门外闹了一阵,唐闻道出来后安慰了几句,就各自散开回了家。试想,御史大夫是什么时间,又是在哪儿接待了死者家属,并记录下那所谓的证词?”
“原来如此!”对于陈师爷悄悄派人暗中盯梢的举动,陆庭信并未感到诧异,反而欣慰的点着头,赞道:“陈师爷,多亏有你,你真是本官的福星”
陆庭信的赞美之词,他已经听腻了,不过还是欣然接受,道:“大人,当务之急是先查出衙门内的内『奸』,然后伺机铲除他”
“依你之言,衙门内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所以还是有些难度的,而且本官已经被皇上停职察看,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陆庭信不免有些泄气,有些无力的说道。
“大人无须沮丧,要想调查出谁是内『奸』也不是没有办法,现在案子移交给刑部,想必那内『奸』也会有所松懈,只要我们用计得当,要揪出他不是难事”
自信的笑容,自信的语气,他知道陈师爷是成竹在胸,急着问道:“莫非你已经想好了办法?”
“卑职确实有一计,大人请细细听来”
两人俯首帖耳讨论了半天,陆庭信垂头丧气的脸上终于『露』出欢笑的表情。
安府,早朝过后,安盛气冲冲地回到府里,大发脾气,将书房的物件摆设通通毁了,气才稍稍降了点儿。
管家安贵小心翼翼的将茶水递到他面前,道:“老爷,身子要紧”
安贵服侍他多年,最了解他,每次发完脾气,安贵总会默默递上一杯茶水,提醒他身子最重要。火气渐渐小了,连带着语气也好了些,可在外人听来仍旧是不舒服,道:“让人把这里打扫干净,二少爷人呢?”
“二少爷今天当值,还没有回来”安贵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知道了,你派人去白府,请白侍郎来府商议白诚和青兰的婚事”
这个档口还有心思商量白诚和青兰的婚事?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这些事可容不得他考虑,立即派人去白府请人。
白啸烈刚刚回府,还未来得及脱朝服就听到安家来人,立即吩咐人为他换上便装,驱车来到安府。安贵一直等在门前,待白啸烈下车立即迎他入府。
来的路上,白啸烈想过多次,安盛不可能是为了白诚和青兰的婚事才请他过府的,联想到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他顿时明白了安盛的用意,故而直言问道:“相爷,可是有事要吩咐下官?”
白啸烈的直言,让安盛喜出望外,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不用多费口舌,因此也直言相告,道:“却有一事要麻烦白侍郎,今日在金銮殿上发生的事情你也看见了,乐正绫、韩长风、苏荃直指本官与陆大人私相授受,陆大人更是被停职。这口窝囊气,本相是如何都咽不下去的,但此时安府上下必定已经被人监视,故而,本相想麻烦白侍郎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