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新秋夕,亭亭月将圆。秋夜漫漫,最是难熬啊!”伫立在窗前的曹天佑突然感慨道。
曹天佑长相圆润,五官也并不突出,这样的人,正面看起来还好,但是最好不要『露』侧脸。相比较之下,他的徒弟刘瑾瑜倒是耐看的多。再者人又年轻,也可以称得上是青年才俊。
手里拿着白瓷的捣『药』杵,不停地捣着石臼中的『药』材,目光却望向站在窗户下的身影,“师傅,不是还有弟子陪着您呢嘛。您若是无聊,弟子可以陪您说说话”
内心暗暗叹息,他的眼皮总是在跳,感觉要出事。可眼下风平浪静,不像要出事的样子。微微摇头,叹道:“瑾瑜,你说为师的决定对吗?”
停下捣『药』的动作,想了想,说道:“师傅,就目前来说,您的决定是对的。您想,您是太医署的太医令不假,可是太医署还有另一位太医令文博。之前在安贵妃的扶持下,文博几乎是一手掌握太医署,可现在呢?太医署上至太医丞下至捣『药』童子,几乎都站在师傅这边。足以说明一切”
“是啊,表面上来看确实是这样”
看到曹天佑仍有所疑虑,刘瑾瑜放下石臼走到窗前,压低声音说道:“师傅,徒儿知道,您是在担心安妃娘娘假怀孕一事被人揭穿。只是事情已经过了月余,至今没有人怀疑,就说明,您是安全的,再者,即便事情被人捅出来,师傅大可以将罪责退到安妃娘娘头上”
他也曾想过,若是有一日事情败『露』,他该如何做。安妃待他不薄,可是要和自己的命,自己的前途、荣华福贵比起来到底是轻了些。只是听到刘瑾瑜这样说,他还是愣了一愣。看来这个徒弟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正暗自思索着,就听到外面传来有人嚷嚷的声音,刘瑾瑜眼快脚快,开门发现,福贵正带着人已经走到房门外。立即笑着迎接,说道:“福总管,可是皇上哪里不舒服?奴才去叫师傅”
福贵也不拦着,就在门外等着,曹天佑听到动静,便知宫里又出事了,不等刘瑾瑜来叫,已经拿起『药』箱往门外走。
“曹太医,安妃娘娘不舒服,麻烦您跟咱家走一趟吧”
树欲静而风不止,安妃三天两头的不舒服,他已经习惯了,只是大半夜的,又是福贵来请他,倒叫他有些不解。当下也不再猜,快步跟着福贵来到明德宫。
明德宫内,元辰熙正陪着安欢颜坐在榻上聊天。心里暗暗想着,两人眉开眼笑的,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啊。刚要跪安行礼,元辰熙出声止住了他,“别行礼了,快来看看安妃。她之前被人打晕摔倒过,后脑那里已经肿起老高,你赶紧看看有没有事”
听得元辰熙的语气不善,他心里咯噔一声,当下也顾不得虚礼,先检查她的脑后,发现并无大碍,上点『药』消了肿就好,又跪倒在安欢颜身前,为她诊脉。
“这是……”曹太医下意识惊呼,又立即闭上嘴。
“怎么了?是不是很严重?”元辰熙着急问道。
安欢颜也疑『惑』地看着他,他低下头,脑子快速地转着。元辰熙又出声问道:“快说,孩子是不是出事了?”
心里打定主意,抬头对元辰熙说道:“皇上,臣有些事情想问安妃娘娘,还请您去内间避避”
“有什么话是朕不能听的,别卖关子,赶紧说!”元辰熙沉声说道,眼中的怒气却渐渐升起。
瞧着曹天佑认真的模样,安欢颜便知道,有些事是他听不得的。笑盈盈的望着元辰熙,柔声在他耳边说道:“皇上,想来曹太医问的是女儿家的私事,您就给臣妾留点面子吧”
他担心的忘了她一眼,再看看曹天佑不像是开玩笑的,便嗯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出去,张石、杜鹃虽然担心,可是连皇上都听不得的话,他们自然也没有分量听,待得众人退下,他才起身走到内间。
房间再无旁人,曹天佑凑到她面前,小声说道:“娘娘,您有喜了,依下官的诊断应该有一个月了”
曹天佑的话犹如五雷轰顶,安欢颜愣神足有半刻钟的时间,缓缓低下头,『摸』着自己的小腹。盼了许久的孩子,终于还是来了么,心里暗暗的说道。只是,她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过了许久,不见外间有任何动静,元辰熙心里犹如千万只蚂蚁啃咬一般难忍,也顾不得那话是该听还是不该听,抬步推开屏风,直接冲到外间。听到响动的张石、富贵等人以为里面出了事,也急忙跑进屋内。顿时画面就变成了,安欢颜惊讶地望着张石等人,元辰熙担忧的望着安欢颜,张石等人疑『惑』的望着元辰熙。
安欢颜用巾帕掩住嘴唇,轻咳了两声,“你们这是怎么了?”
众人也愣了,他们是听到动静才进来的,可是眼下好像没有事发生啊。元辰熙这才反应过来,转向众人说道:“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众人又立即退下。
元辰熙做到安欢颜身边,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到底怎么了?是你不好,还是孩子出了事?”
安欢颜嘴角含笑摇着头,说道:“臣妾没事,孩子也没事,只是臣妾那一跤摔得重了些,需要多休养,是不是啊,曹太医?”
她出言圆谎,他求之不得,赶忙应是,“是是是,皇上,娘娘身子体弱,先前又是受伤又是生病的,本来就没好利落,如今又受了伤,只怕接下来几个月要好好休养,不然容易久伤不愈,落下病根,还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元辰熙本就不安的脸『色』,瞬间阴沉到谷底。重重的叹息一声,对着曹天佑说道:“安妃不能出事,孩子也不能有事。接下来的几个月,你就多多费心,调理好安妃的身子,朕必有重赏”
“臣遵旨”
曹天佑的为人,他还是信得过的,不然也不会把安欢颜的安危交到他手里,冲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懒着她的柳腰,手臂一用力,将安欢颜扶起,温声说道:“我扶你到内间歇着”
折腾了这么久,又被人打了一闷棍,她也疲惫的紧,也不拒绝,将身子的重量压在他身上,随着他的步伐走到内间。又唤来杜鹃伺候,为她梳洗。
因安欢颜脑后有伤,她也不敢平躺着,只好侧身躺下,将头埋在元辰熙的胸前,轻声问道:“今夜的事,不论是不是我引起的,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为何不罚我?”
将锦被往上提了提,右手放在她的腰间,轻轻地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柔声说道:“我看得出来,是她们陷害你,而且你还受了伤,我怎么舍得再罚你”
“可是,宫里的人会说您偏私,不公。三位姐姐也会对您有怨气的,我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发生”安欢颜面『露』难『色』,语气里也带有一丝愧疚和不安。这话她是真心的,无论前世如何,今生,他对她的好,她是看在眼里的,她即便再毒辣,也会被感动。
元辰熙却是笑着,将她搂的更紧,“不怕,既然娶了你,就要守护你,这是我身为男人,身为你丈夫的责任。若是做不到,才会让人议论”
娶?她只是被人抬进宫里,连正式的礼都没有,她不是他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苦笑一声,道:“三位姐姐也是您的女人,说起来我们都是妾而已”
闻言,元辰熙的身子一僵,是啊,他明媒正娶,昭告天下的妻子只有先皇后司徒星儿一个人。片刻过后,他左手撑起身子,认真的问道:“欢颜,你想做我的妻子,还是朕的皇后?”
“有区别吗?您的妻子不就是皇后”
“不,不一样”他摇摇头,坚定的眼神直视着安欢颜的含水的双眸,说道:“我想听你最真实的回答,不需要善意的欺骗”
望着他那诚恳真挚的眼睛,她竟然回答不出来。只是那片刻的犹豫,已经告诉了他答案,漆黑的眸子瞬间笼罩着一层『迷』雾。
翻过身子,背对着他,轻声说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前世我为落花,你为流水。今生你为落花,我则成了那无情的流水。世事变幻就是如此,说不定下一刻你既非流水落花,我也不是那落花流水。辰熙,世间有太多不确定之事,情感更是如此,如今,你想听我的真心,我也想看看你的真心。既然我们都看不清对方,那就说明天机未到,顺其自然不好吗?”
“好,我等你”
翌日一早,安欢颜盯着两只熊猫眼醒来,下了杜鹃一跳,还以为安欢颜被元辰熙揍了两拳。
“主子,作晚是不是因为头痛没有休息好?”一边为她梳洗,一边问道。
抬手『揉』了『揉』眼睛,说道:“嗯,确实没睡好,所幸酒宴是在晚上,用过早膳后,我再补补觉就是了”
将云纹锦对襟外裳伺候她穿上,又开始为她梳妆画眉,忽然想起今早一事,急忙说道:“对了,刚刚奴婢接到曹太医的徒弟刘瑾瑜送来的一大批『药』材,奴婢认不全,只认得人参、何首乌、灵芝之类,另外的那些,他说是安胎补气的”
“嗯,我知道了。这些东西你不要让小月碰,也别让她接近,知道了吗?”安欢颜嘱咐道。
杜鹃点点头,说道:“奴婢知道,只是,主子,您还要留着小月吗?留在她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自明德宫的使唤宫女太监被元辰熙换了之后,又经过张石的调教,她放心的很。唯独这个小月既不能杀了又不能赶走,她倒是无事,只是杜鹃提过在她面前提过多次,说每次看到她就想起她对她下毒一事,心里别扭的很,面上还得装出一副要好的模样,很不舒服。
“要对付容妃,小月无疑是颗很好的棋子,暂时还不能动她”
安欢颜这样说,她便知道小月还有利用的价值,也罢,再忍忍就是。
“三妃怎么样了?还在椒房殿里面跪着吗?”
画好妆容,扶着她起身来到外室,坐到榻上,又吩咐当值的宫女传膳,这才回道:“主子,皇上上朝之前吩咐福总管,让她们回了各自宫里,还说今晚您可以不必参加。不过……”
瞧着杜鹃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就知道必定还有下文,而且还是她想象不到的。
“说吧,还有什么?”
“不过,皇上传旨,今晚特准许安贵妃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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