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邱小晴,他又去了肉摊子,买了10斤鲜肉,还是一分为二,两个5斤。然后扛着肉,朝村里走去。
一到村里,田里地里不少人,都向他打起了招呼。
李红霞和官大婶在田边站着,栗勇背着农具在给稻田里的稻穗喷洒农药。
他打算旁若无人地走过去。
但李红霞红着脸,拦住他说:
“不凡弟弟,上次的事情,我问清楚了。栗勇跟你没有好好说话,我代他给你赔个不是。我们没读过多少书,说话不注意,希望你不要记恨我们。”
李红霞毕竟是外村来的,跟这个村里的风气还是不一样。
不管这道歉是搞清楚了事实,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她当面道歉,实属不易。
再说她一个清白人家的女人,也承受不起他那几句怪话。
官永芳笑嘻嘻地从李红霞身后凑过来。
“是啊是啊,都是一个村的......”
“你滚一边儿去!”
官永芳被骂得难堪,后退了几步。
他接着对李红霞说:
“红霞姐,那天我也是一时气急了,说了你的坏话。我也要给你说一声对不起。我们今天相互道了歉,这事儿就过去了。今后我父母还需要你这个姐姐帮衬,请你还多多关照。”
几句话,就让李红霞眉开眼笑,彻底摆脱了刚才的窘迫。
“不凡弟弟就是通情达理。”
他走之前,又说了一句:
“红霞姐,不要跟她们走太近了,免得带坏了你。”
官永芳脸上腾起怒色,嘴巴动了几下,但没有骂出来。
李红霞只是“呵呵”笑着。
刚没走几步,就遇见了杨建军一家三口也回村里。
官永芳又凑上去准备给袁庆碧打招呼。
杨建军一家三口直接无视躲她走开了。
杨波一只的眼,还缠着绷带。
看到半大的孩子,就失去了一只眼,他动了恻隐之心。
杨波一家走得急,他走到了路边上,让出大半道路。
杨建军却走到他跟前,说:
“何不凡,我给你看样东西。”
他一阵摸索,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厚纸。
“我去通州专门做了检测,杨波就是我儿。你看嘛你看嘛。”
他只是看了一眼那皱巴巴纸面,写着“dNA检测报告”等字样。
他回头看了一眼官永芳,说:
“村里有些人就是吃了没事干,就爱搬弄是非,说闲话。你还当真了,袁阿姨十月怀胎,生了杨波。你这样做她该有多伤心。”
杨建军马上就僵住了。他看了看牵着杨波的袁庆碧,默默地收起了那沓厚纸。
他继续走了一段,再回头时,看见袁庆碧蹲在路边哭得伤心。
快到老泉水时,他远远看见乔香正望着公路。
他招了招手,乔香就下到公路了。
他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又买肉了!”
“爸妈和我丈母娘这几天肯定累了,得补补!”
他这话一说完,乔香又掐了一把他的胳膊。他装着很痛的样子“唉哟”一声。
“活该!”
她赶紧又揉了揉那胳膊,说:
“我妈做好饭了,正等着你。”
她从他的肩上取下一块肉,提在手里。两人一块儿进了杨姨家。
“唉哟,你这孩子,怎么又买肉了?”
乔香抢先一步说:
“他说你这两天累了,买点儿给你补补。”
“凡娃子,听杨姨话,这肉啊拿回去给福秀,毕竟你们一家人都在人家里吃饭......”
他说:
“严大伯那儿,我已经给了钱。杨姨,你也出了力,这些肉是专门给你和妹买的,我不会拿给别人!”
杨姨一脸欣慰。
“行行行,听你的。”
杨姨家的酸萝卜炒肉沫,味道真是一绝。
拳头大的泡酸萝卜和鲜肉剁成玉米粒大的丁儿,加菜油大火猛炒,起锅前加点拍碎的大蒜或者小葱花,那叫一个饭遭殃!
他两大碗白米饭就把那碗酸萝卜肉沫吃完了。
天黑了,好在月亮出来了。
他踏着如霜的月色,回了山垭口严大伯的家。
张福秀见他回来了,马上起身就要去热饭。
“张大妈,我吃过了。你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这儿我买了5斤鲜肉,给你们补补。”
张福秀说:
“你这娃娃!你家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你还给我那么多钱,你说我说你什么好。我嫁到山垭口,都20多年了,远亲还不如近邻呢,有个灾有个难,相互帮衬一下,就过去了。”
她接过那肉,用塑料薄膜包严实,递给严大伯。
严大伯拿着肉,也续上话:
“你爷爷晓得,解放前我们严家要被赶出去,还是你何家给了我们严家一个家一块地,我们才在这儿安家。”
严大伯说着,提着肉,起身就出了门。
那会儿还没有冰箱,鲜肉保鲜就是用塑料包严实,放进井水里。
这方法还是何不凡在课外书中看到的。他亲自试了几把,在夏天,这样放井里,保存3天不是问题。
但不是所有的井水都可以保鲜。村里就杨姨家和山垭口三户人家的井水可以这样冷藏肉。
张福秀端了一个雪白的茶盅递到他的手里。
“这是慧敏给你留的。她说你一个白净书生,得专属有一个喝水的茶盅。那屋里还专门给你弄了一张床。”
他看见严大伯专门腾挪了一个房间出来,里面临时搭了3张床,想必是爷爷奶奶一张,爸爸妈妈一张,他自个人一张单人床。
许文秀的气色好了许多,怀里始终抱着那捆钱。
“慧敏这孩子,心细。以后哪个要是娶到她了,享大福了。”
张福秀“呵呵”笑了。
“自从老二当了护士之后,脾气性格变得温和多了。你们早点睡,明天还要干活呢。”
听爷爷说,山垭口原本只有他们一家。严家和杨家都是后来搬过来的。
下河村那叫祠堂的地方,就是严家祠堂,原是严大伯祖上的,他家曾是地主。后来沙口闹革命,打土豪分田地,严家的家产田地,那些砖瓦、木头柱子、房梁、门板、床铺、箱子都分了。
严大伯的爷爷是被抢去的偏房所生,算是捡了一条命,但被赶出了祠堂。
何怀英,也就是何不凡的祖祖,给了严家搭了一个遮风避雨的棚子和一些田地,他们便在山垭口安了家。
山垭口杨家现在只有两个老人。男人叫杨成礼,60岁,女人叫李雪,50多岁。按辈分,何不凡一直叫他们杨爷爷和李奶奶。
早些年,杨家人穷得叮当响,房子是土墙茅草,米也不够吃。他还记得杨大爷带着四个儿子到红岩山挖葛根,磨粉当饭吃。他那会儿特喜欢吃那个粘牙的黑乎乎的食物。
不过后来,四个儿子都考上了军校,可不得了。
现在房子换成了两大间砖房,里面都是水泥刷平了,山垭口最好的房子了。
老两口现在只种了一些肥田肥地,种了菜,养了些鸡,自给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