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野人山的寺内寿一,还不知道,自己带领的二十余万大ri本帝国士兵,成了一个很尴尬的角sè,英国人在缅北的密支那,已经建好了难民营,准备收容这些天皇陛下的武士,当然,ri本大本营也不会把这个消息,通报给他,以免影响在艰难环境下跋涉,有今儿个、没明儿个的帝国士兵们的求生yu望。
即便寺内寿一得知了这个屈辱的消息,也不会有别的心思,能否活着走出野人山,还是个未知数,与生命比较起来,那些个虚名和身份,一文不值,总司令官阁下,每天都为自己和手下的士兵们,能活下去而心力憔悴。
让寺内寿一比较感动的是,帝国没有忘记他们这些,在极端困难环境下,依然没有放弃信念的皇军士兵,他一天几封求援电报,终于打动了大本营那些老爷们,从今天开始,大ri本帝国东南亚派遣军航空兵部队,给支那南方派遣军部队,提供全程的空中补给,有了这些源源不断的补给,寺内寿一坚信,一定能让绝大多数帝国士兵,活着走出野人山。
三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分布在空投场四周,就是部队活下去的希望,大将阁下,甚至亲手点燃了篝火,细心的参谋们发现,总司令官阁下点燃篝火的时候,双手微微颤抖,眼角似乎有着浑浊的泪花。
黎明的曙光下,东方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无数在空投场外围期盼和眺望的ri军军官和士兵们,一阵兴奋与渴望的sāo动,在寺内寿一的望远镜头里,二十几架大型运输机,排着整齐的队形,天使一般,沐浴着薄曦的晨光,亲切的朝着自己所在的地方飞过来,这一瞬间,寺内寿一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帝**人的荣誉和自尊,抑制了他一生之中,难得的一次真情流露,用望远镜又仔细观察着,机翼下,血红的太阳徽标,此时看起来,是那么的亲切,从来没有过的亲切,“传达我的命令,由派遣军辎重处,统一分发第一批空投物资,如果那支部队或者那个士兵,敢于私自抢夺物资,宪兵队立即开枪击毙,”寺内寿一下达了命令。
倘若是在平时,而不是在这随时都会,吞噬一条条生命的野人山原始森林里,寺内寿一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帝国士兵的纪律xing,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一周多时间,茫茫原始森林,不但吞噬士兵的生命,还在摧毁他们军人的自律和荣誉。
所以,寺内寿一不敢保证,处于极端饥饿状态下的士兵,在大批食物和药品的诱惑之下,干出出格的事情,而且,寺内寿一隐约感觉到,自己的部队,已经在逐渐失去控制,那些红了眼的士兵,在疯狂的状态下,才不会管什么狗屁总司令官呢!
ri军运输机群带队长机,马上呼叫地面联络电台,确定空投位置后,带着机群盘旋一周之后,降低高度,寺内寿一和二十几万ri军士兵,目不转睛的看着带着生命希望,越来越庞大的机身,几乎屏住呼吸。
意外的事情,忽然发生了,头顶的云层里,骤然钻出几十个小黑点儿,在寺内寿一和ri军士兵的视线里,迅速扩大成几十架飞机,机身上,五爪金龙和长城徽标,在初生的朝阳下,闪闪发光,离弦的箭头一样,扑向身躯笨拙的运输机。
天空中,一阵激烈的枪声,朵朵炸开的烟云,瞬间布满了头顶的天空,就在寺内寿一和二十几万ri军士兵,目瞪口呆注视下,二十多架ri军运输机,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被打成了一朵朵绽放的,夹杂着滚滚浓烟和火苗的乌黑礼花。
几千名ri军士兵,废了一夜时间,清理出来的硕大空投场地,落下的,只有破碎的运输机残片,烧成一团团焦糊状的空投物资,恶梦一样,寺内寿一和他手下的士兵,共同经历了由满怀希望,到极度失望的瞬间痛苦过程。
击落了所有ri军运输机的duli师,航空兵部队南方飞行集团的战斗机编队,就在ri军士兵眼前,示威似的盘旋一周,轻捷的冲上高空,转眼间,就消失在ri军士兵的视线里。
带队的南方飞行集团第二战斗机团,副团长林志先中校,不满的嘀咕几句,“也不知道师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放着小鬼子不让打,真是可惜了,”不但是林志先这样想,参加这次伏击ri军运输机战斗的所有飞行员,都是这样的想法,对师长唐秋离的命令,非常不满。
多好的机会啊,地面上,一堆堆木头桩子似的小鬼子,一梭子子弹扫下去,至少能干掉他几十个,可临出发前,航空兵指挥官乐一琴少将,一再强调,师长的命令,只击落ri军运输机即可,不得攻击ri军步兵。
末了,乐一琴还带着威胁的口气说道:“大家都记住了,这是师长亲自对我下达的死命令,我也不了解,可还得坚决的执行,要是你们那个手痒,控制不住,打出一发子弹,回来后,就到机务大队去擦半年的飞机,这是师长对我要求的,我同样要求你们,别给我捅娄子!”
duli师航空兵的战斗机飞走了,ri军的空投场地上,运输机残骸还在冒着袅袅余烟,四周是数万名目瞪口呆,还没有从震惊之中,回过神儿来的ri军士兵,遍地的残骸,破碎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希望,还有生存的机会。
希望破灭的痛苦,无声的风一般,掠过所有见证了这场灾难的ri军士兵的心,不知道是哪一个,跪倒在地,率先痛苦的大声哀嚎起来,仿佛是一场可怕的瘟疫,歇斯底里而又疯狂的嚎叫声,回荡在野人山的原始森林里,如同受伤的野兽,绝望而茫然。
寺内寿一目光呆滞的看着一片跪倒在地、痛苦哀嚎的士兵,嘴唇煽动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胸口似乎有一块千斤巨石,压得他喘不上气儿来,他不知道说什么,该对处于极度失望之中的士兵们,说些什么?
参谋长觉得,帝国士兵现在的样子,有损皇军武士的尊严,刚要命令宪兵队,驱散士兵,被寺内寿一无力的制止了,情绪已经接近失控状态的士兵,极容易与宪兵们发生冲突,倘若波及到整个部队,二十几万人,没有了组织和秩序,能有几人走出野人山?
看着步履蹒跚的总司令官阁下,背影没入茂密的森林里,参谋长忽然发现,将军阁下的衰老和无力,这种感觉,让参谋长的心里,很不舒服,如果他有机会,看到寺内寿一此时的表情,兴许会被吓到。
寺内寿一的脸上,已经摘去了ri本军人那强作的坚毅和冷静,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寺内寿一再一次认识到,支那魔鬼唐秋离的可怕,他的战斗机群,只击毁了运输机,毁掉了维系派遣军二十余万士兵生命的空投物资,而对地面上,密集挤在一起的几万帝国士兵,没有开一枪。
能猜测出唐秋离歹毒和险恶用心的,只有寺内寿一一个人,他的战斗机群,毁掉了全体皇军士兵希望,却没有攻击士兵们,把深深的恐惧与绝望,留个了每一名皇军士兵,如果是一场来自天空的单方面屠杀,寺内寿一还可以借着这股子悲伤,把士兵们的血xing之气,巧妙的调动起来。
把部队面临的最危险局面,成功的转嫁到对唐秋离的仇恨上来,这未尝不是一种新的凝聚力,可是,现在寺内寿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士兵们绝望的样子,听着他们的哀嚎,而无法做任何事。
到了帐篷里,寺内寿一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出现在参谋面前的,还是那位沉着、冷静、刚毅的总司令官阁下,可惜的是,谁也没有看到他内心的虚弱和恐惧,“给大本营发电报,如实报告今天发生的一切,请求大本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持对派遣军部队的空中补给,否则,部队有失控的危险,”寺内寿一语气平静的说道。
降落到昆明机场的南方飞行集团,第二战斗机团副团长林志先,虽然顺利的完成了任务,可他心里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打小鬼子的运输机,在他看来,一点儿挑战xing都没有,在自己驾驶的苏式战斗机面前,小鬼子运输机,就跟拔了毛的小鸡儿差不多,只有挨宰的份儿!
跑步到了站立在跑道尽头的乐一琴面前,“报告指挥官,第二战斗机团,顺利完成任务,共击落ri军运输机二十六架,我机群无一损伤,顺利返航,请指挥官训示!”
乐一琴看着林志先怏怏不乐的脸,又好笑又可气的说道:“怎么?还为师长的命令生气呢?不过,我可告诉你林志先,一会儿,我要亲自检查每一架参战飞机,如果违反命令,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志先一呆,哎呦,指挥官还来真格的?我就不信,师长不让对小鬼子进行攻击,你的心里就真的舒服,他大步撵上乐一琴,准备再蘑菇一会儿,好能得到开火的命令。